苏沫冉眸光黯淡而又复杂地直视着身侧的钟源,轻声细语地在他耳畔落下一道有些压抑的声音:“钟叔叔……”
然而,钟源却是目光坚定不移地看向门口,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用长辈那十分令人心安的语气轻启唇瓣:
“别怕,今晚人多眼杂,安德烈应该不会轻易惹事。”
语毕,二人都没有再说话,苏沫冉轻轻地点了点头,还没能来得及把之前与安德烈之间的冲突告诉他。
敲门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咚咚咚……”
钟源故作镇静地拿起面前的茶杯递到唇边,平静如初地回应出声:“进来!”
仅仅是余音刚落,一阵转动门把手的清脆声音就响彻在静谧无声的包间内,显得有些诡异。
果不其然的,来者正是看似风度翩翩、实则表里不一的安德烈。
他踱着属于上流社会人士的优雅步伐,唇角噙着一抹人畜无害的得体浅笑,一举一动都像极了温文尔雅的绅士。
“hi(嗨),钟叔叔,近来身体可好?”
钟源在看向安德烈时,那双亲和力十足的眼眸即刻间就变得锋利如刃了起来,杀伤力满满,就连语调也覆上一层寒冰:
“安德烈,我没有邀请你,你怎么能不请自来?”
闻声,安德烈不禁从鼻息间逸出一声讥讽的冷笑,缓缓移步到二人身边。
“当然是来替我妈向你问一声好啊。
毕竟,儿时让我成为没有爸爸的孩子,还是要多亏你和苏铭远的功劳,不是吗?”
似是被他的这番话给点燃最后一丝引线的炸弹一般,钟源怒上心头地呵责出声,情绪激动不已,就连脸都气得涨红。
“安德烈,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况且那场意外也不能怪我和铭远,你可别动什么坏心思!”
然而,安德烈却是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坐在钟源身侧的苏沫冉,深银色的瞳仁里划过一道讳莫如深的清浅笑意,“坏心思?
不不不,钟叔叔,你想哪儿去了。
今晚,我只是来替我父母向你问一声好,还有借着今天的场合找你叙叙旧的。”
随即,他便不由分说地坐在了苏沫冉的身旁,令后者瞬间就如坐针毡。
“更何况,正义与邪恶之间,哪里有什么绝对的衡量标准?
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就是盟友,站在对立面的则是敌人,抱团取暖从来都不是我的作风。”
钟源迅速地和苏沫冉换了个座位,像一堵墙挡在二人之间,隔绝了安德烈的任何小动作,眉头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察觉到钟源那下意识的袒护动作以及苏沫冉的配合之后,安德烈唇角的笑意渐深。
“我想说几句你们z国人的俗话——
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我爸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钟源:“……”
听闻此话,苏沫冉的眼中显而易见地掠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微光,其间布满了疑惑。
什么意思?
安德烈的父亲难道不是因为地震而离世的吗?
看钟源这副面色极差的模样,很可能还是对她隐瞒了什么。
所以,这件事很显然并不是这么简单……
见钟源不再回应,而是陷入了一片冗长的沉默,安德烈那双深银色瞳眸里所散发出来的寒意只愈发的狠戾刺骨。
“我还知道z国有个词语是这么说的——
父、债、子、还。”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道。
发觉到安德烈语气中那若有似无的挑衅与暗示意味后,苏沫冉终于忍无可忍,索性直接从沙发上起身,冷斥出声:
“安德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唇角的讽笑更甚,安德烈满目寒光,就仿若罗刹一般对她步步紧逼。
“呵,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意思?
只可惜,某些人直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对事情的真实情况一概不知。
不过没关系,在结束这一切之前,我会慢慢和她解释清楚这些。”
“嘭——”
余音刚落,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响声,水晶灯开关被击中,包间里霎时间就陷入一片黑暗。
钟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叫喊出声: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随即,他又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在室内寻找着苏沫冉的位置,胆战心惊地询问了一句:“沫冉,你在哪儿?”
然而只可惜,回应他的,就仅有一片长时间的死寂。
没过几秒种的时间,包间的门就被人由外而内地一脚踹开。
钟源的助理惊恐万分地冲了进来,发觉到他平安无事之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钟源的身体却忽而顺着沙发滑了下去,旋即颓然地瘫坐在地面上,顿时就泣不成声。
铭远,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的女儿……
……
没过多久,安德烈已然将昏迷不醒的苏沫冉给抱进了一辆车里。
守在附近的唐芷柔迅速地发现了他的一举一动,大步流星地朝地下停车场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然而不出她所料,这四周早就已经遍布着安德烈的人,一群身手敏捷矫健的男人很快就将她给包围了起来。
唐芷柔不由得怒上心头,语带威胁地叫骂出声:“你们干什么?我是安德烈的私人保镖,快放我出去!”
可她这句话才只是刚说出口,就遭到了其中一个男人的否决:
“私人保镖?不,唐小姐,你早就已经不是了。
boss让我们守在这附近,就是为了拦住你,以免让你破坏他的行动。”
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给戳穿,唐芷柔只得愤愤不平地开始咒骂起他们来:“放开我!该死的!”
紧接着,一辆与夜景融为一体的黑色商务车就得逞地经过她身旁,一溜烟地疾驰而去。
唐芷柔刚想冲出人群,却再次被几位黑衣男人给拦得死死的,毫无去路。
满额黑线的唐芷柔:“……”
看来,就只能交给冷心了。
以她的身手和危急时刻的判断能力,恐怕早就已经追上去了。
念及此,她索性便停止了挣扎,转而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并拨了一通电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