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别着脸，倔倔地说：“你也走。”

钟靖辰踟蹰了一下说：“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给她时间自己消化吧。

他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过头来对她说：“我房间在你隔壁，有事可以找我……没事也可以找。我若不在，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颜这才抬眼看了看他，这个男人……好温柔啊……

钟靖辰离开了安沐颜的房间，直接去找周子恒，和他讨论一下‘安沐颜’和‘颜’的问题。

他把安沐颜分裂出颜的前前后后说给周子恒听，但忽略了昨晚‘安沐颜’突然冒出来和他颠鸾倒凤的事。

在周子恒知道他俩是怎么掉到那个洞里的时候，又惊讶又好笑，于是就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说：“我说boss，幸亏她不是存心要杀你，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钟靖辰面无表情看他笑，直看得周子恒发毛，笑不出来了。

“不笑了？”钟靖辰挑着单边的眉毛问。

周子恒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笑了。”

钟靖辰正色问：“你怎么想？”

周子恒虽然是心理学毕业，毕业后也实习了一段时间，但大多数精力都用在分析人的面部表情上，对于临床的心理治疗并没有什么经验。

不过理论方面的事，他倒是顺手拈来。

依他看来，安沐颜在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和虐待，最后生命体征越来越低，很可能活不下去的情况下，在大脑受到撞击的时候，分裂出一个忘了自己的经历，只求生存的人格出来，是一种简化和自保的手段，而那个人格只记得和陵的约定，可能是为了贯彻她的价值观，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

至于她说喜欢陵，周子恒目前是没看出来。

钟靖辰问：“那她什么时候能……不分裂？”

周子恒想了想说：“如果你想要矫正她，需要很专业的人来做，而且还未必能成功。其实，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顺其自然。所谓存在即合理，她之所以会分裂一个‘颜’出来代替自己，一定有她的原因。等到她觉得环境足够安全，或者她必须‘回来’的时候，她自然就回来了。最终，现在这个‘颜’也许会消失，也许会与她融合。”

顿了顿，周子恒又说：“最关键的是，不管怎么样，你别把她当病人。”

钟靖辰点了点头，他没把她当病人，两个人格就两个人格，这在他看来不算什么问题。

咨询周子恒也是保险起见，想听听专业人士的看法，既然周子恒也觉得没什么大事，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不过，周子恒说，等到安沐颜觉得环境足够安全，或者必须，她就会回来。

那么昨晚，她是感到安全了吗？那后来为什么又藏起来了？

如果是因为离婚，他已经给颜解释过了……

想到这里，他问：“我们和颜说的话，做的事，安沐颜也会知道吗？”

周子恒说：“这不太好说。如果分裂的两个人格有独立的记忆和性格，那么一个人格出现之后，对另外一个人格来说，这段时间是空白的，但如果周遭的环境变化很大，会让他们意识到另一个人格的存在，那么这两个人格就有可能会互相聊天，交流经验，不过如果他们相处得不好……一个和另一个撕逼的话……”

他给了钟靖辰一个‘你懂的’眼神。

然而，钟靖辰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懂。

周子恒撇了撇嘴，好吧，实在是因为这个boss长得一副聪明相，让人觉得他应该一点就懂。

既然他不懂，周子恒突然起了戏谑之心，神秘兮兮地解释道：“她们可能会在幻想中打起来，一个杀死另一个！”

钟靖辰面色一僵，盯着他问：“你是说，‘安沐颜’有可能会死？”

周子恒见他一脸肃杀的样子，有点后悔逗他了，讪笑着说：“‘安沐颜’是主人格，她不会真的死，顶多就是像现在这样无限期休眠。”

钟靖辰发现了，这个周子恒有点皮紧。

于是专业咨询完毕，便拎着他的脖领子去了格斗室……

颜却是很累，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便直接倒在床上睡觉。

-

好多水流进鼻腔和嘴。

手脚都被固定，无法动弹，无法呼吸，无法求救。

只有窒息！

猛然醒过来，她张大了嘴，可还是无法呼吸，她摸索着想要点开灯，可是不知开关在哪里，于是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都挥到了地上。

一阵乱响，接着是重物落地‘咚’的一声。

钟靖辰推门进来，开了灯，见安沐颜跪在一地狼藉里，拼命挠着自己抻长的脖子，脸憋得通红。

他大步上前把她抱起来，放平在床上，拍着她的脸，“颜？安沐颜？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陵也听到声音，冲进来，见钟靖辰已经在了，便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钟靖辰扭头对他说：“快去医务室叫医生！”

陵先前被戴遥领着熟悉了一下环境，知道医务室在哪里，闻言，便赶紧跑去找医生。

安沐颜被钟靖辰又拍又吼的，已经差不多从梦魇里清醒过来了，总算找到了呼吸，先是长长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吸气声，接着一口接一口地喘息起来。

钟靖辰捧着她的脸问：“颜颜，出什么事了？”

“水……有水……有好多水、好多水……”她眼眶一红，哭了出来，“喘不过气……我以为我要死了……”

钟靖辰记得陵说过，他的同伙抓住安沐颜，往她脸上浇水。

他看着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像抓着救命稻草的女人，心里一阵抽搐样的痛，他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没事了，以后不会有人那样对你了，有我在，有我在。”

安沐颜搂着他脖子，眼睛张得大大的，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为了证明刚才的梦是假的，现在才是真实的。

看够了房间，她又推开钟靖辰，从他怀里出来，接着立刻捧住了他的脸，仔细地看来看去。

喃喃道：“辰？辰？”

他轻抚她的耳垂，柔声抚慰，“是我，别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