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信芳拍掌大笑,没想到去个茅厕的工夫,居然错过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就你这身能吃不能干的本事,谁敢带你下南洋啊?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吗?”
“才不是!伯爹伯姩都说好几回了,我听话可爱又乖巧,想把我放口袋里一起装走。”
徐木兰气鼓鼓地隔空送出好几个拳头,也发起了不留半分情面的攻击。
“阿爸你还有脸笑我?阿公说了,你下地干活的本事,还不如隔壁妚珍她二哥呢!”
“怎么可能?你叫他过来,我们比一比?”
“羞羞脸,你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比。”
……
喔喔喔——
公鸡远远近近地叫着。
一家人吵吵闹闹地走着。
走到村口,隔着一条比小土路明显宽阔很多的褚红色公路,就是厚文墟。
邻近村庄的人,不管是去码头,还是进县城,都要在这里搭车。
郑应轩三人也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一路无言,大家默默地往车站走。
车站就是一间小小的屋子。
屋子中间,点着一盏大马灯。
售票员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和已经来候车的乘客搭着话。
徐木兰动了动耳朵,听到有几个人在谈论南洋如何如何。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跟伯爹一样的番客。
不久,一辆只有十多个座位的小客车停在了车站外,买好票的乘客开始依次上车。
原本还挺吵闹的车站,突然变得好安静。
明明是送行,却相对无言。
或许是因为,要说的话,这些天早已经说了很多遍。
最后的最后,也不过是再道一句珍重。
郑应轩携着妻子,向四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你们放心,我会继续找人打听二伯爹的消息,总会找到他们的。”
他的父亲,早早过番,另有了一个和美家庭。
直到在上个月变成一坛灰,才终于回来。
他的母亲,性子怯懦,一直都是病恹恹、愁苦苦的样子。
短短几十年人生,都在忍和让,只盼着大海另一边的丈夫归家。
他的本家亲人,偷走了本属于他的那张船票,掐灭了他母亲唯一的期盼。
是毫无关系的徐家伯爹伯姩,救下他的命,教他识字,喂他饱饭。
这份恩、这份情,就算是到下辈子也还不清。
徐木兰倚在阿爸腿边,和阿哥手牵手。
她人矮视线低,看到伯爹低头的时候,有水从他脸上落到了地上。
这里又没什么好吃的,肯定不会是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