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云走了。

君九烟在房间里听着门开后，外面的喧嚣，她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那些人跟她无关，顶多因为沐清云她才能听到。

君九烟知道沐清云是个暴脾气，只有对自己的时候，她耐心和脾气才好的像个老妈子。

末世的时候沐清云也经常对自己骂骂咧咧，但多是关心来的多，末了还会给自己做一顿饭，嘴上说着欠你的。

两人在这个世界相遇以来，沐清云从来没对自己发过脾气和说过一句重话，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相依为命”的念头，她平时对君九烟可温和。

君九烟还以为沐清云转型了，直到有一次无意间看到沐清云对名人群骂骂咧咧，暴躁地差点打人，她才明白沐清云还是那个沐清云。

君九烟笑了笑，有点感慨，真矫情。

因为如今老妈子真的对自己暴躁了，她怎么还怪想笑的，笑着笑着，她心里又觉得难受，表情就淡了下来。

君九烟手一挥将门关上，彻底断绝了所有声音。

进来之前她就知道沐清云一定会质问自己，一定会和自己要一个解释，一定要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会罢休，指不定还得骂自己一顿才爽快。

两人坐在一起正经谈话的次数很少，君九烟想过进来之后自己什么不说，沐清云会暴躁，会骂她，会张着一张嘴叭叭个不停，直到自己说出实话……可是没有。

沐清云向来锲而不舍，摔门离去这种事君九烟没想过，可好像也没有多意外，就是觉得不符合沐清云的行事作风罢了。

一个人，一个对别人向来这么好这么包容的人，是得多生气失望才会直接摔门离去？

君九烟趴在桌上，一只手垫着侧脸，一只手握着神玉箫，她朝着窗户看去，黄昏还有几分刺眼。

既然自己什么都不说，现在事情过了，沐清云走了，她再想什么都没意思，没什么可生气，自找的结果。

君九烟闭上眼睛，想把所有事情抛开就在这里睡一觉，自作多情一点，或许醒过来沐清云就回来了呢，然后还有一桌饭菜等着临幸。

夜色浓稠，月色稀薄。

君九烟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窗外的那轮月亮，然后才察觉到自己肩膀上盖着的毯子，她心头一动，直起身。

“小殿下，你醒了。”

琴娘的声音将君九烟脑子里的一点喜悦拉回来，她看了眼身上的毯子，不动声色地将它拿下来。

三生琴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倒不是觉得君九烟不领情，而是她这副带着喜悦起身，见那个人没在，又装作淡定的样子，她莫名有点心疼。

“小殿下，沐姑娘她……”三生琴斟酌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你睡着后，琴娘擅作主张寻着沐姑娘的踪迹，发现她朝凌云城外走了。”

沐清云是真的走了，一点不留情面，尽管之前三生琴待在印记里也看的一清二楚。

她还是不理解，两人明明可以好好谈话却这么三言两语就结束了，最后结果就是从一个半时辰前，原本的两人变成了一人。

君九烟没有理会琴娘，她手碰到茶杯，发现茶凉了，便用灵力加热后再喝下去，热的总比凉的好。

对了，妃奈呢？

君九烟看了眼床上，发现小精灵睡得可香了，竟然就这么睡了一天，也不知中途有没有醒过来，她嘴角一扯，走过去将妃奈连人带床拿到了桌上。

君九烟看着妃奈睡得傻乎乎的样子，心头叹息，暗道不知小精灵醒过来会不会哭。

“小殿下，琴娘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君九烟手一顿，偏头看去，发现琴娘的视线莫名其妙带着股母爱的心疼，她只当是对妃奈的，便说道：“问吧。”

“小殿下，你为什么不告诉沐姑娘呢？”琴娘怪看不下去两人这样的，于是迂回着说道：“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因为沐姑娘也是真心实意关心你。”

君九烟不语，她算是看出来了，估计是因为白日那男子传输过来的力量，压住了自己受血玉寒毒影响而导致的性格，琴娘才敢这么直接问出口。

确实，君九烟从那之后就感觉自己正常了点。

再者，估计那男子有什么秘术，除了自己，其余人都没有发现他，包括离得最近的神玉箫也没发现。

“琴娘，不该问的就别问。”君九烟淡淡地回道，倒也没了上午那种不耐烦的心态：“我做什么我自己知道，告不告诉她也是我的事情。”

琴娘看着她，半晌点点头：“是我不该问，我为小殿下弹奏一曲吧。”

三生琴确实是因为感觉到君九烟的气场变化才敢问出来，她不免想，好像是从下午回来后，小殿下的温和了不少，这是为什么呢？

君九烟听着琴声，没了捉弄小精灵的心思，因为小精灵睡着就雷打不动。她看向窗外，随着琴声想到了末世的时候。

末世的无昀当真是个杀器，没有遇到沐清云之前，她从来不跟人交流，独来独往，一个不顺眼就想动手……就跟这几天的自己很像，像极了。

为什么害怕，君九烟知道也算是不知道。

那时候的无昀没有人敢接近，只有沐清云像个炮仗似的一头撞上来，最开始她的性格改变确确实实跟沐清云脱不开关系，她受了很大的影响。

因为沐清云的坚持不懈，铁都能被融化的样子，无昀到底是个活人，便开始逐渐跟沐清云无话不谈，形影不离。

那时，沐清云是唯一占据君九烟想法，让她做事之前会考虑那么一下的人。

没有人知道，包括陌扶篱都不知道，沐清云带给“无昀”的改变有多大，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了自己的性格——可那性格的确不好。

君九烟垂眸，她好不容易变成了“扶昀”，现在似乎又要朝着“无昀”走了，这还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

别人她管不着，只是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变回去了，那么……她可能会永远失去沐清云。

君九烟并不是对这份友情亲情没有自信，而是对自己不自信，她如果真的再变回去了，沐清云还能再拉自己一把吗？

她在她面前应该永远是那被化开之后的样子才对，她不可能再用之前的样子来对待沐清云。

那算什么，白眼狼吗？

沐清云可以承受，君九烟不行，也不愿意，她宁愿永远瞒着沐清云，永远在她面前当那个被软化的扶昀。

君九烟发着呆，窗外远处慢慢飞过来一只蓝色的小东西，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想起来这是自己的传音千纸鹤。

她蹙眉，前几日来不及细想，按理来说千纸鹤最多三天天就会传送到了，符文术可不是虚的，她怎么现在才收到？

君九烟伸手碰了碰千纸鹤，里面的声音随之传来，她面色瞬间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