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儿去了？”半晌，东方陌华问了这么一句，语气听着是正常，却莫名带着两分质问。

君九烟不解，眉头轻蹙了一下，随即松开，如实回答道：“神界六重天。”

她想了想，几个月前陌扶篱就在六重天，如今大概已经不在了，或许去了冥界也说不定，但这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东方陌华眸光一闪，身侧的手握了握，他一直知道那个叫陌扶篱的男人很强，强到什么境界他不得而知，想不到，他竟然能去到神界。

亦或是，放眼整个六界，那男人想去哪儿都可以？

东方陌华之前就在想，陌扶篱为什么不陪在君九烟身边，他既然心悦她，怎可独自离去，放任她一个人历练人界？

三玄域他们这些大家族多少听过，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往，只道其危险至极。

如今东方陌华才知，原来君九烟的身份竟然还是神月族唯一的小殿下，别说危险至极的玄域之人对她恭敬有加，怕是对自己来说虚妄的神云宗，她都能来去自如。

君九烟在这个人界根本不需要陌扶篱的保护。

说不定她以后走得更远，去到对于他们来说传闻的六界各地，到那个时候，她估摸着也不会受伤，因为陌扶篱一定会护着她。

东方陌华不想否认自己此时的心情，他确实就是难以平复这样的差距，刚才的话说出来也没想到能得到回复，偏偏，她说了。

“九烟，我白日确实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可我忍不住，我……”东方陌华闭了闭眼睛，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心悦你。”

他终于说出来了，可是睁开眼，君九烟的神情和想象中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君九烟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语气平淡却无情：“这是你的事，你知道我不可能回应什么，我心里眼里只有陌扶篱。”

君九烟不可能再顺着说些什么别的话安慰东方陌华，剪不断，理还乱，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我知道。”

东方陌华怎么会不懂眼下的情况，他向来看得清，这次也是他唯一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

应说面对君九烟，东方陌华从来没有刻意控制自己。

她能让自己大笑，和自己在屋顶喝酒，体味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也和他约定再次见面，所以喜欢上也来的自然而然。

明明在清风秘境东方陌华就下定决心，只要变强，只要能追上她的步伐就够了。不至于让君九烟回头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她撇下太远。

然而事实就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追赶也追不上，若说现在还能看到一点身影，那么再之后，估计连脚步的印子都消失不见。

东方陌华眼中浮上痛苦，回想起神月学府的幻境历练，他看到的，听到的，心动，迷惘，自欺欺人……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就是忘不了，就是无法不喜欢。

他努力压抑自己，终究是压抑不住。

东方陌华深呼吸，吐出的气息都有些颤抖，现在这种情况也是他没想过的，他怎么可以让自己喜欢的女子如此困扰，陷入尴尬境地？

可……

“若是，若是我先向你袒露心意，如今那人，可会是我？”东方陌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一直不知道君九烟为什么会喜欢上陌扶篱，明明陌扶篱这个人自始至终也没在北晨国出现几次，为什么就能让君九烟喜欢上？

东方陌华很想知道，若是没有陌扶篱这个人，若是自己先明白心意，先告白了，结果会是如何。

君九烟有些诧异，没想到东方陌华会问这种问题，她抿了抿嘴，语气认真又决绝。

“不会。”

即便是陌扶篱之前没有在北晨国出现，君九烟也不可能喜欢上东方陌华，她那时候的想法只有变强，儿女情长这种事……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奇妙。

因为她魂归前谈了恋爱不说，对象还比自己小，即使魂归失忆了也心有所感。

总之就是，君九烟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估计陌扶篱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末世重生，只可能喜欢对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

东方陌华知道自己不该问，问了，现在的答案也和自己想的无差别，他或许是不甘心，可现在竟然觉得松了口气。

“人，当真是这世上最奇怪的生灵了罢。”东方陌华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何意味。

君九烟没听清楚，便转头看去，东方陌华没在重复，他轻笑过后，声音恢复了正常的温润，好似前面的话都没说过一样。

他问：“之后要去哪儿，你还会去宗门秘境吗？”

宗门秘境。

这个约定说起来比四国大比还早，那时两人在镜月轩，讨论着关于东方陌华祖父的事情。

君九烟还被“误会”成神云宗的人，此后又约定了之后一起去宗门秘境找俞老。

君九烟心里松了口气，她此行最后便是宗门秘境，自然是会去，既然会去，那么和东方陌华约定好的事情也会去做，这是两码事。

“明日我们前往天芒域，之后自然是要去宗门秘境，我要去神云宗，你要去找你祖父，一同前去便好。”君九烟神色淡淡，着重说了她要去神云宗，没有给东方陌华误会的机会。

东方陌华又笑了一声，眼底之中伴随的阴霾似乎散去：“如此便好。那我先回去了，夜里凉，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君九烟点了点头，看着东方陌华转身离去，便也回头看向了远处的风景，所以她自是不可能看到东方陌华转身后，笑意全散的神情。

盘龙谷夜里确实挺凉，若没有玄力护体，怕是正常人都扛不住一刻钟，风景归美，一个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君九烟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舒舒服服泡个温泉。

她拿出那支玉箫，一边转动，一边穿过小道，这件事理应算是处理完了，她心情舒畅了不少，想着回去应该能睡个好觉。

君九烟刚走过小道，转首便看到了颜素宁站在这里，她有些奇怪，不过也很快平静下来，刚想开口，便听对方说道。

“扶昀，这世间最无情之人，便该是你了吧？”颜素宁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静，却不难让人听出语气中带着的悲怆和恨意。

君九烟眉头轻蹙，给听乐了，她好气又好笑：“我若无情，此行便是我孤身一人。”

她知道颜素宁说的是“情”，却故意曲解成另一个“情”，她今晚可不想再面对另一场谈判。

颜素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咬着牙，想追过去的脚步终究停下了，她突然觉得无力，突然觉得眼睛酸涩无比。

“咦，颜姑娘，你怎么在此处？”

她一怔，回头看去，来者是杨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