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醒醒。”

君九烟耳边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漆黑，她莫名地蹙眉，刚才的声音很熟悉，是……

“重允？”

“是我。”

君九烟心底有些厌烦这个人，怎么在哪儿都能见到，不可否认的是重允还救了自己。之前自己那种状态下她根本无法自救，拉住自己手的那个人除了他不会有谁了。

君九烟深吸了一口气，看不到这是哪儿，于是便蹙着眉，莫名其妙地问道：“这是哪，怎么这么黑？”

两人见过几次面，重允都没有对自己出过手，他实力连星月手镯都无法探测，即使上次似乎像变了个人一样，可他也没有对自己出手。

君九烟不会就此认为这个人对自己别无所图，重允绝不可能是猜想的那种“田螺公子”，他接近自己一定有目的。

细数见面，第一次告诉自己梵海幽冥石的下落；第二次通过噬鸿兽救了自己；第三次告诉自己遵从本心，说了一堆废话；而第四次，就像是暴露了本性一样，阴沉又暴怒……

或许是四周都是黑的，给了君九烟很大的空间思考，总之她从来没有对这个男人放下过警惕和戒心。

君九烟思考的时间不到一分钟，她看不到的是，她身边就盘腿坐着重允，两人正待在一个类似玻璃的透明正方体之内。

四周也完全不是漆黑，相反，上方可以看到六界之海的天空，下方也是半透明模模糊糊的平静海水。根本不存在君九烟口中所说的‘怎么这么黑。’

重允回过神，眼中浮上一抹难以置信，他伸出手在君九烟眼前晃了晃，却被她一把抓住，捏得有些疼，他一怔：“你……”

“你想做什么？”君九烟眉头轻蹙，四周黑归黑，不代表她不能感觉到，现在注意力高度集中，她差距得到重允的一举一动。

重允没有挣脱束缚，也没有说话，他看向了君九烟的眼睛。

君九烟的眼睛不算细长，相反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瞳孔也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偏带着几分深红色，她的睫毛特别长，眨眼时每每都能让人感觉在勾人心魂。

若是表情故作矜持高冷，那么这双眼睛便显得清冷又无情；若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也格外有感染力；而若是动怒，这双眼睛生动又让人想抚慰。

无一例外的是，君九烟这双眼睛里无论是什么神态神情，永远带着光亮，看人的时候有种轻狂自傲的感觉，那抹光也不会被人忽视——现在这抹光亮却消失不见了。

这双眼睛，好似失去了灵魂一般无神，灰蒙蒙的，让人再感觉不到生动的意味，多看一眼都感觉像是会陷进去一样，恐惧又心悸。

“九烟……”

重允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温和的脸上有些心疼，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觉得自己恐怕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失态。

他没想到，君九烟竟然，竟然看不到了。

君九烟没在乎他喊的这声名字，她慢慢松开他的手，呼吸有点紊乱，她睫毛轻颤，抬手将腰间的神玉箫拿在手里，并催动灵力。

重允在一旁看着被灵力触碰的神玉箫亮了起来，即使这亮度对比六界之海本来的亮度非常微弱，可对于认为四周一片漆黑的君九烟来说，这应该是要亮的刺眼才对。

半晌过去了，君九烟手有点颤抖地将神玉箫收下，开口平淡地说道：“这里是哪儿？”

“六界之海。”

君九烟脑子像是一下子被重重打击了一样，什么意思，这里是六界之海上，也就代表环境应该和之前一模一样，不存在四周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只是她看不见而已。

看不见。

她看不见了。

君九烟咽了咽口水，之前是血玉寒毒发作没错，那疼痛她忍过来了，落水前她觉得眼睛发烫发热，却没有在乎，直到落进水里时，她才眼前一黑，如同失明。

那时候她自然也是慌乱，却强行稳住自己心态，在昏迷前想，这应该是血玉寒毒的毒性导致，醒过来就没事了，醒过来就能看见了。

君九烟醒过来的时候见眼前一片漆黑，还当真以为是自己掉进了什么不知名的空间，亦或是在海底，甚至，问出了这么智障的问题。

这里怎么这么黑？

当然是因为你看不见。

君九烟闭上眼，自己都觉得莫不是要疯了，她打开混识极速扫荡四周，可回馈过来的画面依旧是漆黑一片，她才开始有点茫然。

这会持续多久？

会不会以后都……不可能，君九烟咬牙，心里怒火崩腾，妈的，狗|逼血玉寒毒，先前让自己担惊受怕不敢面对沐清云，现在可好，干脆就让自己瞎了？

君九烟不想发火暴躁起来，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外人，她忍了忍，良久冷声说道：“救了我的事，谢谢你。”

“没关系。”重允看着她之前微微颤抖的身子和眼角微红的样子，心里不舒服，也跟着觉得难受，但并没有点破。

他知道，君九烟不可能在人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即使是看不见了这种严重的情况。

重允只能跟着恢复以前的样子，尽量平和相处。

君九烟对他淡然的话说不清感觉，总觉得心头的戾气有点蔓延，她一顿，这才意识到噬鸿兽压根没在自己身边，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回去才行。

“他们在哪儿？”她问道。

“小殿下想去找他们？”重允蹙了蹙眉，如实说道：“这恐怕不行，六界之海的空间太多，一个转角或许就看不到了，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小殿下还是先去玄州界的好。”

重允见君九烟蹙眉，在她开口之前又说道：“六界之海的水并不会对人完成伤害，队伍之中有一条紫鲟能够灵活游动，不用担心他们会遇到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君九烟捕捉到这两个字，语气一瞬间冷凝起来。

重允想了想，说道：“六界之海之下的确存在许多不为人知的凶兽，但是他们永远冲不出来，只要那些人别再下去，灵舟此后一路走，三天后就能到达玄州界。”

“与其我们在六界之海漫无目的寻找，且没有灵舟容易被空间隔绝，还不如去玄州界等待。相信他们找不到你也会先去玄州界，何况，魔族圣女也会察觉到你安全的气息。”

君九烟抿了抿嘴，她还能说什么，话都被重允说完了：“现在怎么去玄州界？”

“小殿下放心，我们身下这个破碎空间我能够操纵一会儿，虽然速度慢比不上灵舟，但最多五天便到了。”重允轻笑一声，光听声音倒真是个温柔无比的人。

君九烟嗤笑一声，没再说话，转而将神玉箫拿在了手里，之前的谢意是对救自己的谢意，而现在，她不需要抱有任何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