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山的清晨,常常是被一阵啼鸣吵醒的。天色还未完全转亮,村民们便已背着篼筐,手持锄镰,三两成群地朝山坡走去。清晨的曙光如一抹温柔的颜料,缓缓地为群山染上了淡淡的红霞。
村委会的窗前,付平正凝视着这一幕。初升的朝阳洒下几缕金色的光束,在他略显沧桑的面容上勾勒出几道清晰的皱纹。他嘴角漾开一抹欣慰的微笑,眼神中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坚毅神采。
"付干部,你又在想啥子?"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付平转过身,原来是刘逸霏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后。
"没啥,就是觉得,这个秋天特别美。"付平温和地说着,眼神坚定而温暖,"咱们芝麻山,终于要迎来一个好收成了。"
刘逸霏点了点头,眼底也浮现出一抹喜色,"是啊,这都是你和乡亲们辛苦的结果。对了,今个合作社卖药材,你咋不去看看?"
付平摇了摇头,语气坚决,"不去了,让他们自己来吧。那些个黄老板啊,陈老板啊,不就仗着咱们没得选择,想咋个宰割就咋个宰割吗?今年,我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付书记,你就不怕他们记恨你?"刘逸霏有些担忧地问道。
付平笑了笑,神情坚定,"他们恨不恨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芝麻山的乡亲们,能过上好日子。再说,我这么做,也不光是为了芝麻山,更是为了整个曹海镇的老百姓。只要咱们这一棒子打响了,别的村也就都跟上了。到时候,还不得黄老板他们求着咱们卖药材?"
刘逸霏被付平的豪情壮志所感染,眼底闪过一丝钦佩之色,"付干部,你放心,我永远支持你!"
......
上午,村委会前的广场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村民们将采摘的蕲艾,一筐筐地堆放在地上,等着称重付款。药材收购商也陆续赶到,一个个眼睛精明得很,上上下下打量着那些青翠欲滴的药草,脸上写满了貪婪的神情。
"哎,这一箩筐,一百九十斤啦!"一个中年人拿着一把大秤在那里叫卖着,口中叽里呱啰,语调活泼好似一位行家里手。
"老吴啊,我们这一箩筐,也够重的了吧?"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听着,不由得抻长了脖子往秤上瞧去,似乎对自家的收成也颇为得意。
"这不,一百七十斤啊!"那中年人应着,又开始称另一箩筐,动作娴熟利落。
"哎,也就是比往年略重了些。"那老者嘟哝着,似乎对这个分量并不太满意,眉宇间透出一丝失望之色。
"老张家的,你们那箩筐多重啊?"中年人抬头看向旁边一家老小,朝他们招了招手。
一个老汉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沉吟片刻后咕哝着回答道:"一百六十来斤吧。"语气平平,听不出高兴或失望。
"怎么就这么点儿?"一个妇人听后显然有些急了,探身过来掂了掂箩筐,叫道:"怎么比老赵家的还少啊?你们可得好生干活啦!"她口中虽说着数落,眼神却透出一股子关切的神色。
"哎哟,你瞧瞧,都什么时辰了。"老汉不以为意,只是朝天一瞧,夕阳已西斜,便招呼家人收拾东西:"咱们回家吧,该吃饭了。"
"可得赶早啊,等会就得等着收购的人来了。"妇人还是焦虑重重,眉头紧锁。
付平站在窗前,静静地注视着广场上这一幕幕。阳光温暖而明媚,却在他的眉宇间投下一缕阴郁的阴影。
先是村委会的大门前来了几个人,模样儿都略显老态龙钟。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那里,或搓手,或叉着腰,口中你一言我一语地絮叨着什么,神情间透出一股子猜忌和不安。
不多会儿,又陆续来了一些人,有老有少,男人女人都有,渐渐就把村委会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七嘴八舌,或躬或直,唰唰叽叽地说个没完,仿佛在窃窃私语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付平皱了皱眉,正要出去看看,忽然传来一阵隆隆的汽车声。那汽车声音越来越近,付平定睛一看,赫然是四辆大货车开了进来,车身涂着鲜艳的广告招牌:"同心大药房"五个大字赫然在目。
村民们一窝蜂般地扑了上去,把车围得水泄不通。付平看见车上下来几个彪形大汉,个个膀大腰圆,模样儿确实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却也透出一股子威严的气势。
为首的那人,身材魁梧,正中气十足地站在车前,大手一挥,吆喝着:"都别挤啊!一家一家来,先把药材搬上车,过后好慢慢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