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山村的夜色,像一张深不见底的大网,将这个小村庄牢牢笼罩。夜风拂过田垄,带来一阵阵虫鸣,偶尔还夹杂着远处狗吠声的骚扰。村民们多年来就习惯了这份静谧,以为它会永远伴随着自己的生活。可谁也没料到,今夜的寂静竟让人觉得格外不安。
老刘婆就是其中一个失眠的人。她是芝麻山村睡眠最熟的人,从小到大就没有几个晚上是彻夜难眠的。可今宵,她辗转反侧,竟无法入睡。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白天在坝子上听到的传言,那些关于合作社要解散的流言蜚语像一群不安分的蚊子,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终于,老刘婆忍不住拽了拽丈夫的胳膊,小声嘀咕:"大耳朵啊,你可听见了?镇上要取消我们的合作社了。"她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搔刮着夜的宁静。
"嗯?"老王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他的鼾声依旧绵长有力,仿佛没有什么能扰乱他的好梦。合作社对于他们这些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好日子刚有点指望,谁也没料到会这么快就黄了。老两口还没来得及尽情享受合作社带来的好处,就要失去这块香饽饽了。
老刘婆叹了口气,她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她想起这些年来,合作社给他们带来的种种好处:稳定的收入、免费的技术指导、优质的种子和肥料……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老两口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可现在,这一切就要化为泡影了吗?
"要是真的被取消了,那可怎么办啊?"老刘婆焦虑地自言自语,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我们的地可都租给村里了,要是要不回来,咱们就啥都没有了。"她想起那几亩贫瘠的薄田,那是他们仅有的家当了。没了合作社,他们拿什么养活自己?
"那就再打工呗,还能怎么着?"老王头终于睁开了眼睛,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咱们能有啥要求?村里的事情就得听村里的。"他脸上的沟壑似乎更深了,每一条皱纹里都藏着说不尽的辛酸。
老刘婆没有接话,她的眼眶有些湿润。是啊,他们能有什么要求?一辈子都在听人摆布,还能指望什么?她想起年轻时在城里打工的日子,那些辛勤劳作换来的微薄工钱,还不够填饱肚子。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从前,还能吃得消吗?
老两口又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明白,自己只是这大山大川里最小最不起眼的一粒芝麻,随时都有被碾碎的危险。农村人的命运就是如此,一辈子都在为温饱而奔波,哪里还敢奢求更多。这份命运就像一条沉重的铁锁,生生世世都锁着他们的脚腕,让他们永远只能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里徘徊。
外面的夜色渐渐浓重起来,仿佛有一支黑压压的大军正在慢慢包围这个小村庄。老刘婆的心头也笼罩着浓重的阴云,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助地眨巴着,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在黑夜里扑腾着翅膀,寻找着生存的希望。
黎明的曙光刚刚跃上地平线,芝麻山村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村民们陆陆续续从家中走出,朝村委会坝子的方向汇聚而去。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芳香,夹杂着村妇们做早饭时飘出的炊烟,让人感到一种难得的宁静祥和。
可就在这一刻,村委会坝子前却是一派喧嚷。村民们陆陆续续从家中走出,朝坝子的方向汇聚而去,就像一群群蚂蚁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吸引着。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是一锅沸腾的水在翻滚咕嘟。
"我跟你们说,这合作社的事儿,八成是黄了。"李晓婷的丈夫王磊,眯缝着眼睛吐出一口烟圈,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的无奈和愤慨。那烟圈在晨雾中荡漾开来,像是一个气球般渐渐膨胀,最后消散在空气里。"镇上那帮狗官,嘴里一套背后一套的,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说不定就想从咱们村捞点油水,把利益都攥在自己手里。"
王磊的话像一把利剑,刺中了许多人的心。大伙儿都知道,这些年来,村里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他们说了算。合作社的事,恐怕也逃不过被操纵的命运。
"就是,咱们这些老百姓,哪有什么话语权。"王铁柱挠了挠后脑勺,叹息道。他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无力感,仿佛命运就是一张大网,把他们这些平凡的人牢牢罩住。"这日子,还不是人家说了算。当初农业税取消的时候,咱们还以为能松口气,没想到这会儿又来个合作社。说是为了咱们好,谁知道是不是又一个陷阱。"
王磊和王铁柱的悲观言论,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本就不平静的池塘,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周围的村民们纷纷附和,一张张沧桑的面孔上,写满了对命运的无奈。他们就像一群迷途的羔羊,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青草地还是悬崖峭壁。
"嘿,你瞧瞧,那帮二组的,脸上都写着幸灾乐祸。指定是盼着咱们这茬栽了。"刘大爷抽着旱烟,不屑地撇嘴。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找二组的人理论。村里的矛盾由来已久,合作社的事情更是火上浇油。
刘嫂子眼疾手快,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少说两句吧你。人家爱咋想咋想,咱可不能把好事往歹处想。再说,合作社要真办成了,他们羡慕还来不及呢。"她的话像是一阵清风,吹散了刘大爷心头的怒火。
"就是,有公司免费提供化肥,还包收包销,这买卖哪里找去?现在这年月,哪有这等好事儿。"王大娘附和道。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丰收的景象。
"我看八成是镇上那帮当官的,想从中捞好处。这事儿能成才怪了。"老支书家的儿子小李,不以为然地插嘴。他的脸上挂着一丝不屑,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
"就你懂得多!"刘嫂子像是一只护犊的母狼,立刻就呲起了牙齿,"当年你爹当支书的时候,还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个实惠,你倒唱起反调来了。"
小李被呛得脸颊通红,却也无言以对。刘嫂子的话像一根热铁棍,狠狠地戳中了他的痛处。村里人谁不知道,当年他爹当支书的时候,家里的日子可比别人风光多了。
坝子里议论纷纷,有人将希望寄托在付干部身上,相信他能力排众议,让合作社顺利运转;也有人对村干部的权力心存疑虑,认为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轮不到自己头上。
远处的山峦,已经泛起鱼肚白。村民们的内心,却依旧被忐忑和困惑笼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惶恐和期盼。
坝子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和担忧。有人将希望寄托在付干部身上,相信他能力排众议,让合作社顺利运转;也有人对村干部的权力心存疑虑,认为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轮不到自己头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坝子上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就像一锅滚水般翻腾咕嘟。人群的情绪也越发焦灼,有人焦虑地来回踱步,有人则坐立难安地扭动身子,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子躁动的味道。
有人像一只野狗般瞪大了眼睛,从村委会办公室的窗户缝隙向里张望,想要捕捉里面的动静,却只看到紧闭的大门,沉沉重重,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你们瞧那扇门,关得那么严实,里头准没好事。"有人嘟哝着,语气里透着一股子不安和怀疑。他的眼神在门上来回扫视,似乎想用目光穿透那厚重的木板。
"哎,你别多心了。"旁边一个老者连忙安慰,就像一只慈祥的母鸡在用翅膀拢住她的雏儿,"付干部那可是个精明能干的,镇上那帮人哄不过他的。"
"就是就是,付干部说话算话,他既然给咱们这个交待,咱们就等着好果子吃吧。"另一个人也来了劲,似乎对付平无比信任,眼睛里闪烁着难得的期许。
"你们啊,就是太单纯了。"小李又来泼冷水,他的话像一把利剑,刺破了坝子上那层单薄的乐观气氛,"付干部能做主吗?那可是镇里的大老爷们,说一不二的。咱们村就是个小民窝,镇里的人看不上眼的。"
小李的话像一把火星子,在坝子上燃起了新的争论。有人附和他的观点,认为村里的事情根本就不攥在自己手里;也有人反驳,坚持认为付平手腕硬朗,镇上的人未必就能压过他。一时间,坝子里的空气仿佛被点燃,噼里啪啦地炸开了锅。
"你小子就是太年轻了,啥都不懂!"一个老者立马还嘴,声音就像炮仗在爆裂,"付干部可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他说有戏就肯定有戏!"
"就是就是,他办事我们打包票!"旁边几个老头也跟着起哄,就像一群鹌鹑在叽叽喳喳。
"哈,你们这帮老顽固啊,就是死不开窍!"小李不甘示弱,眼睛里闪烁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付干部说了算?那可是镇里的大老爷,说一不二的主儿。你们还真把他当个霸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