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流年显然很懂得如何与人交谈,如何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他的观点。此时的上官老夫人已然放下了心防,满心都是对儿子理解自己的感动,争辩之心小了许多。
见此情景,上官流年继续说道:“母亲您在后宅或许并不晓得,最近一些日子以来,京城的风声格外紧张。”
“因为出现刺客,皇族所有成员都相当警惕。又因为刺客久久未能抓到,朝中人人自危。太子和皇后因为此事被皇帝斥责,大臣们噤若寒蝉,生怕沾染上麻烦。儿子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免得行差踏错,害己害人。”
上官老夫人默默听着,脸上的神色逐渐起了变化。正如儿子所说,她只是个普通的后宅妇人,没读过什么书,不认得几个字,也没有什么见识,这一辈子生活的重心就是丈夫和儿子。如果自己的行为会给儿子带来麻烦,会给上官家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她是绝对不会容许的。
早知道这样,接受礼物之前就应该跟儿子先商量商量,老夫人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她哪能想到,不过是妇人之间的礼品赠送,里面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儿子,娘,娘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老夫人一脸愧疚勉强问道。
上官流年笑着摇摇头,温和地说道:“娘怎么会害儿子呢,娘为了儿子呕心沥血,儿子都看在眼里,感念于心。”
上官老夫人眼圈一红,感动地几乎要落下泪来。却听上官流年继续说道:“怪只怪那靳家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故意隐瞒实情,不与母亲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你说的对。”上官老夫人神色一阵震,肩头顿感轻松了许多。
儿子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若不是那个靳家夫人一来就哭哭啼啼,将她的心神扰乱,她怎么会糊里糊涂就收下这么多东西呢?更何况,如果自己知道事情如此敏感,又怎么会应承下来要帮忙呢?这都要怪那个老太太,绝不是自己故意为之。
上官流年几句话之后,便成功扭转了母亲的态度,让她从卯足了力气要替靳晓涵说情,到如今和自己同仇敌忾,将靳家人视为大敌。
若是蓝慕昭看到这一幕,定会忍不住赞一句,真是一条狡猾的狐狸啊。
不过上官老夫人还是皱了皱眉头,脸上显出些许难色。她是个爱面子的人,已经说出去的话可怎么往回收。
“儿子啊,为娘在靳夫人的蛊惑下,一不留神就答应帮忙了,你看现在该如何善后啊。”老夫人已经完全放弃了原先的想法,把儿子当成了唯一的主心骨,等着他拿主意。
“自然是退回礼品,告诉靳家人,皇家之事我们不敢插手,是非对错也自有衙门公断,不需要我等胡乱掺和。”
“好,为娘明天就让人把东西退回去。哼,想拉我们下水,没那么容易。”上官老夫人愤愤不平地说道。此时的她对靳夫人充满了不满,话也不说清楚就让她帮忙,这不是诚心给人下绊子嘛。
要不是儿子心里有数,自己说不定真被他们哄了去。想想从前那些和刺客扯上关系,被安了谋反罪名,家破人亡的事情,上官老夫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满心后怕。
“唉,真没想到,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能和刺客沾上边儿。”老夫人叹息不已,一边深恨靳家人的隐瞒,一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娘,这种事儿很难说清楚,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和皇室扯上关系的事儿都要多加小心,咱们还是尽量少沾惹为妙。”上官流年一边耐心地劝说,一边想起最近太子借口搜捕刺客,趁机扫除异己的事情。
哼,太子还真是学聪明了,懂得利用机会了。上官流年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老夫人没发现儿子的异状,只是不停点着头道:“我儿说的对,娘都听你的。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切莫只顾得公事,熬坏了身子。”
“是,娘也早些休息。此事母亲不必有忧心,儿子自然会处理好。”
离开主院的时候,外面已经繁星满天,上官流年抬起头,仰望着深邃浩瀚的星空,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公主啊公主,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在我认定你是个娇蛮任性,不学无术的皇女时,你却展现了温柔妩媚,聪颖敏捷的一面。当我想把你揽到臂弯之下,好好保护起来的时候,你却又展现出果敢坚决,独立强悍的一面。
在上官流年将近二十年的人生历程中,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奇异非凡,魅力无穷的女子。蓝慕昭身上那种神秘的魅力,那独一无二的气质,还有越来越让人吃惊的聪慧,都像磁石一般牢牢地将他吸住。
上官流年叹了口气,漫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他知道,不管蓝慕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已经无可救药地深陷其中,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老夫人便催促儿子,派人将靳府送来的礼物返还了回去。不仅一点都没少,还加了不少补品,美其名曰,让靳家二老保重身体。
靳夫人气了个仰倒,这是在讽刺他们靳府不成。是看准了女儿这次无法顺利脱身了吗?
“哼,狗眼看人低,等女儿出来了,我非得好好去他们家炫耀炫耀不可。到时候,不仅要把晓涵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得把孩子抱回来,气死那个老虔婆。”靳夫人恨得牙根痒痒,昨天当着自己的面,上官老夫人答应得好好的,说一定让儿子帮忙说情,尽早把女儿放出来。
这才过了一夜,昨天的话就跟白说了一样,居然直接就把东西都送还了回来。
“哼,你当人家都是傻子?”靳老爷嗤笑道,一脸不屑的表情。他早就说了,此事行不通,上官流年不可能为女儿出头,偏偏这个老婆子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