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慕昭慢慢吃着,心里五味杂陈。若母妃还在该多好,若席间三人真的如表面上这样相亲相爱多好。
忽的,一双筷子伸了过来,两条翠绿的小黄瓜条放在面前的小碟子中。蓝慕昭讶异地抬起头来,只见上官流年正温和地望着自己,嘴角噙着笑。
“这黄瓜在冬天可是稀罕物,公主多用些。”
蓝慕昭轻轻点点头,余光看到宏明帝正望着自己,便也夹起一块豆腐做的素肉,放在上官流年面前。
“驸马也多吃些。”
“哈哈哈,果然是有了驸马忘了父皇啊。”宏明帝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十分满意。
蓝慕昭嗔怪地看了皇帝一眼,遂夹起一块素肉放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地说道:“父皇就会打趣女儿。女儿怎么可能忘了您。”
气氛融洽,其乐融融,上官流年嘴边的笑意却淡了下去。他知道,眼前的公主并不是真实的她。那浅笑嗔怪,撒娇害羞,都是她的假面具而已。
那美丽无暇的面上挂着的精致笑容,或许能取悦宏明帝,却让上官流年感到心酸。他多么希望看到公主无忧无虑的笑容,和真实不作伪的神情啊。
“唉,你母妃如果泉下有知,看到你们两个如此恩爱,也一定会欣慰的。”宏明帝忍不住叹道。
上官流年醒过神来,默默地垂下了眼睑。
蓝慕昭默了默,放下手中的筷子。母妃若是知道真实情况,就算在地下,恐怕也无法安眠吧。
“父皇放心,我们会好好的。”蓝慕昭保证道。心中却暗暗想着,不管上官流年如何,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才行。
一顿饭吃得无甚滋味,几个人各怀心思。
宏明帝总是一脸慈祥,表现得对沈清月念念不忘,只是无法让人完全信服。
上官流年更担心的是公主,怕她忧伤过度。
大概只有蓝慕昭是真心实意在怀念亡母,她不在意驸马有几分真心,也不去想皇帝是不是在做戏。此时此刻,身处母妃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吃着母妃最爱的食物,蓝慕昭心中满是回忆的柔情和温暖。
她有世界上最好的母妃,她也必不会放过伤害母妃的人,不管对方到底是谁,有多大势力。谁要敢拦她,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不要,她也绝不会让其得逞。
饭后,蓝慕昭和上官流年一起告退离开。站在宫门处,上官流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语言是那样的无力,张了张口没有出声。
蓝慕昭倒是比他显得更加豁达些,不仅收起了满身的棱角,更好言道:“今天多谢驸马了,老夫人的寿礼,管家已经送到府上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多谢公主。”上官流年答道,心中苦涩不已。他不在乎什么贺礼,只希望公主能不为自己前几天的冒失而伤怀。他当时是真的不知道沈娘娘的忌日。
“驸马早些回去吧,府上还有寿宴呢。”蓝慕昭却不给他机会,点头示意后,转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望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上官流年心中空落落的。他有些迷惘,自己和公主什么时候才能误会尽消,成为真正的夫妻呢。
回到公主府,蓝慕昭刚进院子就听说沈家送了祭礼品来。她脚步一顿,犹豫起来。若在往年,她是看也不看就让人把东西扔出去的。可今日刚在母亲的牌位前保证会照顾她关心的人,外祖家送了东西来,似乎不该像往常一样对待了。
“公主,为什么不收下沈家的好意呢?您现在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啊。”曾宁不解地问道。她来到蓝慕昭身边的时间短,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
沁儿在一旁拽了拽曾宁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嘴。公主和沈家之间的事情是府中的禁忌,轻易碰不得。
蓝慕昭扑哧一笑,看着沁儿摇头道:“无妨,本宫也不是小姑娘了,很多事情现在看开了。曾宁若是想知道,你就说与她听好了。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
曾宁是个好奇心重的,闻言急忙扯着沁儿说个明白。
沁儿连连叹气,只说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因为沈清月的死,导致公主与沈家交恶。
当初沈清月突然抱病身亡,宫里议论纷纷,都说她是被人害了。后来被蓝慕昭无意中听去,顿时闹了起来,哭着要宏明帝为母妃做主。
皇帝心里有数,却不愿意把事情揭破,只能呵斥蓝慕昭说她不懂事,胡乱猜疑。蓝慕昭心中不服,一怒之下跑出宫去外祖家求助。
沈清月有两个哥哥,一个在军中领了职务,虽然不若镇国公府那般势大,可经营多年也有相当的影响力。另一个哥哥在户部任职,年轻有为。加之沈老爷子身为吏部尚书,门生跟随者无数,在朝中相当有分量。
若是沈家真的揪住沈清月之死不放过,就算是宏明帝也不好办。
没想到,沈老爷子不仅不帮女儿伸冤,反而将蓝慕昭教训了一顿,说她任性妄为,丢了沈家的脸。蓝慕昭也是跋扈惯了,愤恨之下直接放话,自己丢脸也是丢的蓝家的脸,沈家算什么东西,也敢与公主比肩。
直气得沈老爷子浑身发抖,当场昏了过去。蓝慕昭当时年纪还小,既恨沈家不为母亲伸冤,又担心气坏了外祖父创下大祸,从此结下了心结,再也不跟沈家联系。
“原来是这样啊。”曾宁点着头,恍然大悟。
想了想,她问道:“沈老爷子乃是老臣了,心中肯定有计较。公主就没细细问问老爷子的打算吗,自己的亲生女儿莫名其妙地没了,他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蓝慕昭艰难地摇了摇头,她脾气硬,闹翻之后就再没搭理过沈家。哪怕自己的两个舅舅经常送东西去宫里,宫宴的时候,舅母也屡屡示好,她就是硬着脖颈理也不理。
想起外祖父那张冷酷无情的脸,蓝慕昭如今还忍不住心头发寒。至亲骨肉,怎么能无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