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慕昭将自己起疑的经过说了一遍,看着丽嫔道:“丽嫔娘娘,您想错了。我不怪您,说到底,您也是受害者。”
丽嫔从未起过害人之心,还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她又何尝不无辜呢。若是前两世,蓝慕昭说不定还会怪她行事不周全小心。可自己经历过人间惨剧之后,她也能体会到什么是祸从天降。
害人的总会找到机会,就算丽嫔没有送过燕窝给母妃,也不能保证之后不出事。
“不过,丽嫔娘娘,您又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按说,母妃的事情并没有人追查,皇后又何必多此一举对你下手。”蓝慕昭有些不解。
丽嫔苦笑着摇头道:“你也别叫我从前的封号了,如今这里只有苟延残喘的寂尘,丽嫔早就死了。”
“做了坏事的人心里总是发虚,大概是怕我发现端倪,所以欲除之而后快吧。沈姐姐去后不久,我就发现房里的香被人换了。虽然味道和从前一样,但是换过后的香闻久了会让人精神不济,心悸发梦,日久天长搞不好也得被人扣一顶疯魔的帽子。”
“那时我就知道皇后恐怕容不下我了,为了活命,我主动请求出宫,来到法源寺为皇上和皇后祈福。谁知道,就算到了这里,她依然容不下我,居然放火将我烧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寂尘说着,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眼中迸发出恐惧和愤恨的光芒。这两年一来,她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若不是妙恒时不时来接济,她坟头的草都一人高了。
蓝慕昭望着她,心中悲恸不已。丽嫔从前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样青春秀丽,那样无忧无虑的女子,遭逢大难,从云端跌落,失去了身份地位,容貌健康。能活下来,已经是意志力坚强了。换了自己,她都不敢保证能这样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寂尘师太,如果你愿意,昭儿接你出去,为你养老可好?”蓝慕昭轻声问道。说到底,寂尘落到这步田地与母妃分不开,更何况又为自己解开了几世的谜题,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丢开手不管。
寂尘愣了愣,似乎从来没想到这种可能性。她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喃喃道:“我如今这副模样,还能去哪里呢?况且自从变得这副鬼样子,也无人再来寻我的麻烦。罢罢罢,还是呆在这里算了,何必给你添麻烦呢。”
说话间,颇为意冷心灰。蓝慕昭顿时又要落下泪来,若说刚刚还只是动了动念头,此时却无论如何要将寂尘救出火坑了。
“公主,不如我们先用些午食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曾宁一直没插嘴,但心里也难受得紧。单看寂尘如今的模样,就能想象出来她受了多大的罪。
蓝慕昭经她一提醒,这才发觉腹中空空。再看看屋外,大概已经过了午时。
“我们带了吃的吗?拿进来一起用吧。”蓝慕昭吩咐道。
曾宁答应一声,走出去安排。外面的两个男侍卫,一个负责警戒,一个在墙角避风处升起火来。
早上出门时,沁儿让厨房准备了慢慢两大食盒的餐点,就是怕时间没准,饿着了公主。而且,为了加热方便,两个食盒都是铜制的,直接放在火上烤热了便可以食用。
曾宁在外面忙活着,屋里的两人也没有闲着。
寂尘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看着蓝慕昭,眼中露出几许慈爱之色。
“你长得还真有几分像沈姐姐。”寂尘的声音带着几分怅然,仿佛想起了从前的事情,眼神也变得悠长起来。
提及母妃,蓝慕昭心头一暖,再看寂尘也不觉得那么可怕,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我不如母妃好看,母妃才是东崇第一美女。”
“你倒是谦虚,你也好看得很,明眸皓齿,气质高贵,肯定有很多贵女嫉妒你的容貌。”寂尘吃吃地笑起来。不过因为脸上的伤,笑声少了几分柔和,多了些尖利。
“对了,你也不小了,成婚了没有?”
“嗯。”蓝慕昭答应了一声,告诉寂尘驸马是上官流年。
“上官家?没听说过。”寂尘摇摇头,有些不太满意。
“恐怕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吧,怎么,你那个父皇为什么不给你挑个好的?是不是看沈姐姐去了,外家又不大管你,把你的亲事随便应付过去了。”寂尘说着说着,眼中又升起一层怒意。
对于宏明帝,她自然是有怨的。沈清月死得不明不白,他不管。自己被人打击迫害,他也不闻不问。在这个皇帝眼中,她们这些女人到底算什么?解闷的玩意吗?用完随手就能扔掉。
愤怒让寂尘的呼吸急促起来,受过伤的嗓子再次发出嗬嗬的声音,满是伤痕的脸憋得红紫,看上去分外可怖。
蓝慕昭却已没了刚开始的畏惧,急忙将曾宁留下的水袋拿起来,又起身给寂尘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中。
这次,寂尘没有一饮而尽,反而小口小口唑着温热的水,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蓝慕昭叹了口气,她理解寂尘的怨。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宏明帝表面万般宠爱,可扭头就毫不犹豫地将她牺牲掉。上一世如此,上上世也是如此,估计,这一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尽管如此,蓝慕昭还是道:“不关父皇的事情,是我自己挑中了驸马,哭着喊着让父皇成全。当初还很是闹了一场呢。”
寂尘闻言一愣,拿着茶杯的手也顿住了。她望着蓝慕昭,有些了然地问道:“这么说,驸马必然是英俊潇洒,气质超然的美男子吧。”
处在蓝慕昭的位置上,什么地位财富恐怕都难打动她,倒是一副好皮囊最容易让这样的小姑娘动心。若是再有些才华在身,就更让人丢不开手了。
蓝慕昭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身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自己年少无知,说自己是被表象骗了,还是说她和驸马其实琴瑟和鸣,恩爱得很?
似乎,怎么说都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