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阿宝终于进京了，虽然这里他经常来，但是这次来的心情，和每一次都不一样。

他中午的时候就到了，不过，老板并没有见他。

他明白，老板是在故意刁难他，让他体验那种悬而未决的折磨感。

不过，他这次来，早就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所以，他并没有心焦，反而是趁着这个时间，去了一些想去，但很久没去过的地方。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世界了，至于到底有多久，连他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直等到了天黑以后，他才收到了一个地址，让他过去。

叹了口气，洪阿宝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上路了。

目的地是一家非常地势偏僻的会馆，不过洪阿宝却并不陌生，因为这里是老板第一次接见他的地方。

也是，他开始飞黄腾达的地方。

所以，对于老板，他的感情始终非常复杂。

有感激，也有恨，这两种情绪，一直反复交错，纠缠不清。

直到最近，仇恨彻底压制住了感激。

但，触景生情，来到这里，他很难不回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

熟悉的装潢，熟悉的走廊，熟悉的包房，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熟悉。

只不过，最后来的，并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人。

“呵呵，我没想到老板会派你过来。”

看着眼前这个身形佝偻的中年人，洪阿宝目光沉稳，嘴角带着笑容。

这个中年人，名字叫李来，因为身体有些畸形的原因，他时常会被人嘲笑。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进，嘲笑他的人，变得越来越少了。

因为，那些胆敢嘲笑他的人，都被他杀了。

李来对洪阿宝的印象不错，因为从二人第一次见面开始，洪阿宝看他的目光中，就没有异样。

而那时候，洪阿宝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是，印象好或者印象坏，都不会影响他今晚将会做什么。

事实上，他自己的想法也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板的想法。

“其实，你不该来的。”

李来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洪阿宝没说话，开了一瓶陈年的老酒，这酒，是他从江南带来的。

入口柔，一线喉。

他给李来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端起酒杯，李来也把酒杯端了起来。

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之后，洪阿宝才笑眯眯的问道：“你就不怕酒里有毒？”

“如果怕，我就不喝了。”李来的话，倒也敞亮。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是别人，我也不会喝。”

闻言，洪阿宝哈哈大笑，笑得直拍桌。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洪阿宝瞪大了眼睛，盯着李来：“可惜，你是来杀我的，要不然，你的话，一定让我很感动！”

李来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洪阿宝的说法。

洪阿宝继续说道：“我的确不该来，可是，我跑得掉吗？”

李来沉默片刻，叹气道：“倒也是，老板铁了心要办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

洪阿宝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轻蔑：“我若真想逃，也未必真的逃不掉！”

李来没有反驳，只是淡淡说道：“原本，你至少有试一试的机会，但是你来了这里，就没机会了。”

洪阿宝道：“那是自然，你的能耐，我很了解…不过，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逃。”

李来皱眉，然，心中颇为疑惑。

洪阿宝此刻的状态，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前来赴死之人。

“老板，也有他的苦衷，我们做小的，要以大局为重！”

李来轻描淡写的说道，但目光，却如同一把利刃一般，死死的盯着洪阿宝。

正如他所料，他话音刚落，洪阿宝勃然大怒，手中酒杯摔碎在地，怒骂一声：“狗屁的大局为重，狗屁的苦衷！对他而言，我只不过是一枚老不中用的弃子而已！”

李来心念微动，道：“你的死，对大局来说，会有价值，对面的人，指明要你的头，所以，你的死，不是没有意义的。”

洪阿宝哈哈大笑，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悲愤。

“李来啊李来，真不知道那个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为他卖命，你就甘愿为他去死？”

李来想了想，然后点头：“如果是老板要求的，我会，他给了我，别人从前没有给过我的。”

“是什么？钱？权利？还是女人？那些与你为他所做的，不值一提！”洪阿宝摊着手，目带不屑。

李来皱眉：“不是那些，是尊重，和尊严，跟了老板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个人，而不是一个，怪物！”

洪阿宝无奈的摇头：“李来啊李来，你被他骗了，我们都被他骗了，难倒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和你，都只是他手中的一粒棋子而已，为他卖命，不值得！”

李来眉头深陷：“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也不会去考虑那些，我只知道，今晚我的任务，是收你颈上人头，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说这么废话！”

“那你不想知道我的目的吗？”洪阿宝问道。

李来不懂，问：“你的目的？我没考虑过。”

洪阿宝叹了口气，道：“那个人答应过我的，但是一直没给我，这么多年来，他不提，我也不提，但不代表我忘了！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既然他不给，那我就亲自来拿！”

说到最后，洪阿宝目光大亮！

李来摇头：“老板不想给你的，你拿不到。”

“也许吧。”

洪阿宝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将酒瓶里的酒，一口喝光。

“也许我拿不到全部，但是我，总能收回点利息！”

洪阿宝笑了，笑的很得意。

李来越来越不耐烦：“老洪，我刚才说过了，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说这么多废话，但是我还是要说，老板不想给你的，你一定拿不到，至于利息，你想也别想！”

“哈哈哈哈哈哈！”

洪阿宝又笑了，“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因为！”

李来目光中杀意起伏，“你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

洪阿宝的嘴角，勾起一道诡异的弧度：“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亲自去收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