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逃不过生老病死，待人逝去，却是什么遗憾都做不得数，更别说什么当初的情情爱爱了。

闻一刀或许不懂，或许也懂了。

梁叔之前有来过电话，说是去了医院拿药，那太难得了空给他送过去，声音虽说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但闻一刀总觉得差了些生气，除了他以外，那个长的壮实甚至有些臃肿肥胖的冯叔亦是来过电话，在电话里亦是偷偷摸摸的低声嘿嘿道“你去了你姑姑那儿没有？”

姑姑的住处在哪，冯诤是知道的，但此刻的问话并非是你姑姑还在那边吗？而是直接说自己去了没有……

闻一刀虽说心中疑惑，但却是说道“正在过去的路上……”

月亮渐渐被乌云遮挡，正圆也就只剩下了个圆弧。

闻一刀叹了口气，忍着心中的闷堵，缓缓走进屋里。

老妇人自然没有睡，她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头不抬的沉声道“家里的那个小姑娘我不太喜欢……”

闻一刀没有吱声，他坐在长凳上，感觉这个姿势有些不怎么舒服，故而又盘起二郎腿，但又是轻轻放下，将一只脚搭在长凳的岔子上……

老妇人继续说道“去年听你说过有个你很喜欢的姑娘在这儿，你打算怎么办？”

“呼……”闻一刀下意识皱了皱眉，用着自己才能听到声音苦笑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那天听那个人献殷勤的主动介绍过，说是那个姑娘你同学，一直在你家照顾你娘，有个把年头了……”

“恩……”闻一刀深深吸气，暗暗点头道“加起来有一两年了，我常年在外边挣钱，家里除了爹，就她一直照顾娘，说起来，倒是我家欠她的……”

老妇人若有所思，手中收拾东西的动作忍不住顿下，但想了会，却是无奈摇了摇头道“人那，这辈子最难做的就是选择，一个不慎，就是一辈子的遗憾，还不能太过任性，也不能冲动的忘乎所以，只顾着自己落的好，终究后悔的是自己，一刀，听姑姑一句劝……”

老妇人话落未完，门外便响起一阵车鸣声，紧接着两束大灯将屋里照的锃亮锃亮。

老妇人回过神来，继续埋头整理着衣服，闻一刀指了指外边有些尴尬道“过来的路上，冯叔给我来过电话……”

“我知道，他最近一直都在深圳转悠……”老妇人淡淡道“冯诤人还是不错的，他过来肯定又带了不少鱼肉，肯定还会说是专门来看你的……”

闻一刀张大嘴巴有些诧异，老妇人将衣服放进衣柜里，一边继续道“他那一套还不是跟他学的……”

他自然是她不愿意提及的他，就算时长提起也没什么用的梁凉。

老妇人的脸上淡淡浮出丝丝微笑，还记得当初冯诤去景乐新村附近的无名旅店看梁凉，那时是第一次见，那个胖子看到自己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梁凉指了指她道“冯诤说待在健身会所里太无聊，听我提过你，就想着今天过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当时她记得很清楚，冯诤带了很多菜，还说是给李姐补补身子。

一晃眼，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冯诤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冯诤，不但老了很多，也不见的比那时候白了，反倒是体格一直都保持原样……

门外响起了一阵狗叫声，小黑狗很尽职尽责的叫了起来，但叫了几声过后声音就消停了，紧接着一个爽朗的大笑声飘进屋里。

“一刀，一刀，过来搭把手……”

杵在门边的闻一刀迅速跑了过去，见到冯诤正卡在车门那儿，不由哑然失笑。

“冯叔，怎么换了辆跑车啊？”

冯诤郁闷道“这车很多年前买的，本来想着给你梁叔，他不要，就一直放在家里，上次回去的时候想着试试还能不能开，就开了出来……”

等冯诤好不容易从车里出来，却是从副驾驶的位置拿出一个大袋子，袋子里面全是鱼肉，果真如姑姑所说的那样。

那冯诤拍着闻一刀的肩膀道“才一个多月没见，你小子倒是瘦了不少，正好，你看冯叔给你买了些好吃的补补……”

闻一刀一阵苦笑，未等说话便听到屋里的姑姑嘲讽道“来了就来了，又没人说你什么……”

冯诤摸了摸鼻子，嘿嘿一阵尴尬。

冯诤显然是不差钱的主，至于有没有势却是不慎清楚，他没有架子，照样坐在长凳上，还不忘脱掉鞋子扣着脚丫子道“琳琳，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

老妇人没有说话，看了看时间道“都十一点多了，你这个点跑来做什么？”

“看一刀啊……”冯诤理所当然道“这小子第一次见面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了，你看，都一个多月没见了，自然是想念的不得了……”

“……”

别说罗琳信不信了，哪怕是闻一刀亦是觉得这等厚脸皮没羞没臊的话听着就脸红，也不知道怎么就说的出口。

冯诤干咳了一声点头道“我真的是来看一刀的……一刀，走，陪你冯叔去外面说说悄悄话……”

闻一刀一阵不太自然，但还是跟着他去了门外，二人坐在小马扎上，只是冯诤的屁股底下显得跟没有东西一般，他抽着烟，望着月亮，等收回目光，看了看屋里，这才滋了滋嘴巴沉声道“你不是在龙华吗？哪天有空去看看你梁叔……”

闻一刀脸色微变，诧异道“怎，怎么了？”

“你梁叔把王倩给打了……”

“啊？”闻一刀一把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惊讶道“啥情况啊？”

冯诤有些自责道“怪我……那天他从你那儿回来，找我喝酒，我喝多了些，把你跟我讲的事情跟他说了说……”

“然后梁叔就，就动手了？”

冯诤摇头苦笑道“要真是那样倒还好说，梁凉第二天回去后，不但没有吵没有闹，也没去问王倩什么，一切都相安无事一样，一个礼拜前，我来看你姑姑前，先去了趟他那，家里很多东西都摔烂了，除了李大妈，他们都不在，李大妈说王倩说要跟梁凉分了……”

闻一刀一愣，转而心中渐渐郁闷起来，他有心想提醒冯诤，姑姑就在门边，但想了想却是没有说出口。

冯诤皱眉继续道“我没见到，只是听李大妈说的，说是后来梁凉只回了一个字，好，然后王倩就发疯似的在家里摔东西，起初你梁叔很平静，但当一个瓷瓶子差点砸到李大妈的时候，你梁叔这才动了手，还说什么让她去跟沈胖子好好过富贵生活，但是孩子，不许带走……你梁叔说，说，孩子不是她的，也不是他的，是你姑姑的……他还说什么世人皆罪这些狗屁的话，真的是搞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