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光明闪烁间，水轻云螓首低垂姿态优美，仿佛夜色中的美玉明珠，大红的披风委顿在地，一副顾西华不答应便不起来的模样。

清言虽然十分不爽，但不得不说，夜色之中看美人，仿佛更容易令人心动，何况水轻云丽色天成，如今又着意打扮，那一种纯洁无暇柔弱无依的模样，别提多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了。

就连她这个情敌都有惊艳的感觉，那么，顾西华呢？

清言歪头，本想好好研究一下楚王殿下的表情神色，不料一抬眼便对上了男人斜昵过来的目光，沉静深邃，其中没有得意也没有惊艳，有的只是淡淡的笑意，还有些微的鄙视，呃？鄙视？

清言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顿时气得笑了出来。

顾西华这目光同她看阿弟时一模一样，有点宠溺有点嫌弃，她……她在顾西华这里竟然沦落到阿弟在她这里的位置了？

好吧，总算可以确定一点，对面那绝世美人根本没入顾西华的眼。

这个结论让清言决定大方，什么嫌弃鄙夷之类的，她可以全当没看见，再说，她平时看阿弟时可是很宠溺的，顾西华方才的眼神么，大约比自己最宠阿弟时还要宠一点，这就够了。

清言抿着唇忍住笑意，可不断上升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的喜悦，顾西华余光瞥见，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容。

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虽然并不醒目，但在场诸人多的是目力超人，不说近处的赫连越，就连稍远些的顾西彦也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不由得轻哼了一声，索性将目光瞥向远处。

但他的眼眸还未转，就看见顾西华抬眼向自己看了过来。

虽说顾西彦如今同齐王更亲近，但儿时他与顾西华也常常玩耍，男孩子嘛，在一块儿玩得多了难免会打架，但打着打着默契也就出来了，直到如今，顾西华不过一个眼色，顾西彦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他并不想配合，但鉴于自己差事在身，由不得他袖手旁观，顾西彦上前一步，对着不肯起身的凉国公主道：“本世子奉皇命搜查四方馆，请郦阳公主莫要怪罪。”

没等来顾西华的承诺和抚慰，反倒听见了顾西彦这句话，水轻云诧异之下不禁抬头，就见顾西彦伸手一挥，身后的禁军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她顿时顾不得再维持行礼的模样，赶忙直起身子，怒道：“世子意欲何为？”

若是平时，顾西彦或许会怜香惜玉，但今夜亲见这女人向楚王献媚，他便再无半分怜惜，冷笑一声道：“公主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申屠固做了什么，公主难道不知？”

水轻云柳眉轻蹙，神色语气却毫无变化，道：“世子说的是什么意思，轻云听不明白。”

“无妨，”顾西彦看了顾西华一眼，见他正与那孟家女相视而笑，顿时一口郁气闷在心间，让他瞬间冷了面色，道：“待本世子搜过，自会给公主一个答案。”

“慢着！”水轻云自然不能叫顾西彦为所欲为，这四方馆虽是大虞的馆舍，但此刻她住在这里，自然便是她的地盘，岂能叫人说搜就搜，那她公主的威严被置于何地？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顾西华和清言已随着赫连越进了叱干部所在的院落。

灯火通明的院子里，身着戎族衣衫的大汉均一脸沉重，而正房之中叽里呱啦的一阵喧哗，男子的呻吟和女子的哭泣叫人心惊，清言不禁向一旁的赫连越看去。

赫连越本一脸沉郁，但还是敏锐地察觉了清言的动作，不由得解释道：“是医者，和侍女……”

“医者？”清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随即一股愤怒涌上心头。

定是那医者未如戎人的愿，便遭到了戎人的迁怒。

她不禁冷哼一声，再不愿理会那赫连越。

顾西华也皱了眉头，当先一步迈进房中，就见一个满头鲜血的中年男子被戎人踩在脚下，他的身边还散落着药箱和药材，而另一旁，两个虞人侍女跪在地上，散乱的发髻不整的衣衫无不说明了她们之前的遭遇。

而叱干阿鲁躺在房内的床榻上，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一条胳膊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折向身后，还有一条腿也不知遭遇了什么，鲜血横流触目惊心。

“%%……&￥y……”

看见了顾西华，那踩着医者的戎人愤怒地喊了一通，也不知顾西华回了一句什么，那人竟立刻闭了嘴，还抬脚将那医者放了出来。

清言赶忙上前给那医者止血包扎，顺便又问了问他对叱干阿鲁的诊断。

“阿言，你给阿鲁王子看一看，他的伤势如何。”顾西华声音清冷，眼眸之中更是别有深意。

清言点了点头，便上前一步，对着榻上的叱干阿鲁诊断了一番，然后不仅感叹，那申屠固下手可真狠哪！

怪不得能做水轻云的侍从，这心狠手辣的劲儿真是一脉相承。

叱干阿鲁至今昏迷，一是头部受了大力击打，二也是流血过多，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先给他止血。

而叱干阿鲁身上流血的伤口不少，主要的却是左腿膝盖上的那个，清言看了看，骨头都露出来了，这伤得绝对不轻。

这就有些难办了，以清言的医术，治好这处伤口不难，难得是如何在保住叱干阿鲁性命的同时，不让这一处伤势完全愈合。

唉，算了，既然不能两全，只能先救人了。

反正，这叱干阿鲁腹下还有一处内伤，想必是申屠固故意为之，基本是治也治不好的，她可以安心了。

看着清言手脚利落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反她柔弱娇美的外表，赫连越不禁越来越惊讶，他还当只有草原上会生出手脚麻利的姑娘，没想到，这大虞竟也有不输于草原女儿的美娇娘。

顾西华却不禁皱了眉，道：“大都尉此番来朝，看来并非名正言顺，就不知，大虞与叱干部之间的盟约，你说的算还是不算？”

赫连越：“……”

他本就对叱干阿鲁跟来的事头疼，这楚王还真会诛心。

早闻大虞的楚王十分厉害，现在看来，真是传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