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孝的身体,的确很是虚弱,但,也并没到油尽灯枯之时啊?
清言一边诊脉,一边观察宋孝的脸色。
只见他面色枯瘦发黄,却并无死气,双目虽然看似无神,但并不浑浊,所以……看了看站在地上犹如掌控者一般的宋和,清言明白了,这是哥俩斗法呢。
但显然,宋和还嫩一些。
怪不得,之前卫煦退走的那般利索,搞不好,他也是看出了这宋家的事情有些蹊跷,所以,才会借机离开,先抽身再说。
可怜宋和还一副局面尽在老子掌控之中的样子,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哭呢。
清言诊完,便从怀中掏出一颗益气丹道:“宋姑娘,找水给令尊服下吧,这药丸乃是天山雪莲而制,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见宋和面色一变,背着的手都伸了出来,清言又道:“只是,令尊已经油尽灯枯,就是雪莲丹,能救不回来,只是,能让令尊好受一些,多在世间活几天罢了。”
宋和的手便又背了回去。
宋灵迦接过那药丸,狐疑地看了清言一眼。
她在临戎县待的那两天,没少见清言用药,而她手里这一丸,便是清言最常用的,好像是,叫什么益气丹?而那雪莲丹,她也见过一次,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孟姑娘何必要骗自己呢?
还是,爹爹的身体,真的药石无医了?
宋灵迦纯粹是关心则乱,其实清言的意思是,令尊的身体没有那么危险嘛!起码到不了表面上这样好似随时都能挂掉的样子。
宋灵迦张张嘴,正要质问清言,就见清言侧着身子,向她眨了眨眼。
这回宋灵迦总算明白了,孟姑娘这意思是,爹爹没事?
太好了!
她眼中光芒一闪,差点就要露馅。
宋孝咳嗽了一声,看向清言道:“你这药,这能让我……再撑两天?”
清言见宋孝咳嗽的这般及时,确定他必是装的,便跟着做戏,道:“不错,可惜,不能救回庄主的性命,请庄主,莫要见怪。”
宋孝点了点头,看向了远远站在一旁的宋和,道:“二弟,你……听见了?”
宋和欠了欠身,很是恭敬道:“大哥,我都听见了。”
宋孝再次点头,又看向了宋灵迦道:“女儿,你与楚王之事,怎么说?”
宋灵迦知道宋孝身体无恙,立时便有些鲜活,道:“女儿……女儿不要嫁给楚王了……”
宋孝看了清言一眼:“是因为她?”
宋灵迦摇了摇头,“爹爹别乱想,孟姑娘很好,实是,女儿不想嫁了……”
宋孝点了点头,一改往日里执拗的样子,道:“好,你不想嫁,便不嫁,我们天水宋家的女儿,不愁嫁。”
宋和也插嘴道:“可不是,适才羲国的秦王殿下,灵迦已经见过了,德才兼备,相貌堂堂,他……还未立正妃呢。”
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宋孝的眼睛说的。
那宋孝竟还真有些意动的样子。
不过,宋灵迦第一个便反对:“羲人杀我外祖,我娘早就同我说过,羲人都是豺狼虎豹,绝不可掉以轻心,二叔现在竟要我嫁羲人的王爷,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宋和摊手道:“灵迦这是怎么说?当年的事,都是误会,那秦王已经同我说了,当年是有小人,借着卫氏的名义害的你外祖一家,如今,那小人早就被太子殿下诛九族了,灵迦还别扭什么?”
宋灵迦却冷笑一声,道:“二叔觉得那秦王好,为何不叫妹妹们嫁?”
宋和倒露出一个苦口婆心的样子,道:“灵迦,你才是我天水宋家的长房嫡传,秦王妃的位子,还轮不到灵音灵韵她们。”
宋灵迦斜了宋和一眼,道:“二叔恐怕是,想掌管我宋家基业,怕侄女碍事,所以送我去敌国,叫我自生自灭吧?”
宋孝平生,最疼这个女儿,可女儿毕竟不是儿子,虽然这些年来,她不管是骑术还是箭术,都表现的远超同龄男子,可真要将宋氏基业传给女儿,宋孝一开始,也是没想过。
直到这两年,女儿行事越发果决,隐隐的竟有与二弟分庭抗礼的样子,宋孝才动了传给女儿的心思。
毕竟,二弟虽然有些见识,可行事不够稳重,又急功近利,心志不坚,宋家落到他的手上,他还真不知,将来会如何。
本来,他还想再看两年的,可一朝病倒,旧伤复发,他竟觉得体力不支,医者说了,他的身体已是积重难返,能撑多久很难说,所以,他才不得不提早做下了决定。
而随之而来的二弟的怨怒,他也全料到了。
只是,他不知,二弟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今,他知道了。
看着在宋灵迦的质问下,仍旧毫无反驳之意的宋和,宋孝知道,女儿是说对了。
“二弟,我若死了,你便要这样对待灵迦?”宋孝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和却道:“大哥,我这都是为了灵迦好,能当秦王妃,那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总比,”看了清言一眼,他痛心疾首道:“……做那虞国楚王的侧妃强!”
清言不禁翻了个白眼,还侧妃,顾西华敢给她娶一个看看?
宋孝叹了一口气,先安抚了神情激动的宋灵迦,而后道:“二弟,你说的不错,羲国秦王,的确是个青年才俊。可这成婚,绝非你说一句好,便是真的好,多少怨偶,成婚后相看两厌。我是,不愿叫灵迦过这样的日子的,灵迦,她也不愿意。这一方面,二弟可曾想过?”
那宋和怎会考虑这种问题?又不是他的女儿出嫁,因此张口便道:“大哥此言差矣,自古以来,儿女亲事便要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得她们自己,又能寻到什么良人?”
按住立时便要反驳的宋灵迦,宋孝坐直了些身子,道:“二弟,我若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