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跪在地上恸哭不已,而且越哭越悲痛,他一把拉着红粉的手说:“红大侠,你打死我吧,你枪毙了我吧,我该死啊!”
这显然已经是超出了感谢的范畴,这是怎么回事呢?
红粉不明白,所有的人都不明白,这个人红粉根本就不认识他,红粉不知所措。穆秀英好像已经看出了什么,穆秀英说:“难道这次是你给鬼子送过情报?”
穆秀英的一句话,这个叫王前宽的人一下子就停止了哭叫,愣在了那里,很是慌张,不知道他是不是头脑发热,忽然就想坦白此事,这个时候可能又有些反悔。
要知道共产党惩治汉奸是很严厉的,穆秀英是共产党的县委书记,王前宽这样做就是一个汉奸,穆秀英一句话就能代表县委处死王前宽这个汉奸的,生死大事,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人迟疑的。
这个王前宽可能还不是显得很清楚。
红粉说:“这位大叔,有什么话千万就不要掖着藏着了,都是一村一姓的,几十年以前还都是亲热的一家人,你不能看着亲人们倒霉啊。”
可能是红粉的一句话打消了这个王前宽的顾虑,王前宽这个时候就开始打自己的耳光,一边打,还一边骂:“我是畜生,我不是人,乡亲们你们就用石头砸死我吧,把我沉河喂鱼吧,你们只有这样对待我,我的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一点,我真得不该告诉鬼子县大队离开了东栖县,执行任务去了,我真得该死!”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王前宽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汉奸行为,所有的人当然吃惊,一个老者,可能就是王前宽的父亲吧,张口就是一句:“你这个小鳖羔子,你真是作死,地上祸不惹,惹天上祸。”
老者骂着就用手上的拐杖直往王前宽的脑袋上打,往死了打。这个王前宽不闪不躲,大叫:“爹呀,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我只有死了心里才好受一些。”
红粉挡住了这个老者劈头盖脸的猛打,老者大骂一声:“孽子!”
老者一下子就气晕过去了,被乡亲们扶住。
红粉就仔细看这个王前宽,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的形象,根本就不像一个贼眉鼠眼、畏畏缩缩的汉奸。这个不像汉奸的人,却就做了汉奸的事。
说起王前宽当汉奸的事,实属偶然,这个王前宽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汉奸,本来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那一天,王前宽又是像往常一样挑着一筐萝卜、一筐茄子到象山镇赶集,到了集上还没有开秤,有鬼子伪军追捕八路军侦查员,鬼子伪军在追赶八路军侦查员的过程中,踢翻了他的茄子和萝卜,萝卜茄子都被踩烂,老婆孩子还等着他卖钱回家过日子,不觉就悲从心起,就坐在路边抹眼泪,一个戴礼帽穿大褂的人走过来问:“老头,日子没法过了吧?”
王前宽就点头,眼泪就更多地涌出来,礼帽大褂说:“想不想做一个来钱快的事情?”
天下竟有这等好事,况且这个王前宽眼下又正是贫困潦倒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些不相信说:“老弟,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礼帽大褂说:“是真的,想干就跟我走,到了就拿钱。”
王前宽看这个人真的不是逗他玩,收拾空篓子框子就跟那人去了,去了这个礼帽大褂就真得给了他一把铜板,这比他卖三次萝卜茄子卖的钱都多,无功不受禄,老实庄稼人王前宽什么都不做就得那么多钱,当然就过意不去,就对礼帽大褂说:“你家有什么事,我跟你做一做吧。”
礼帽大褂说:“没有什么事。”
王前宽看到角落里有一把扫帚,就拿起扫帚打扫院子,礼帽大褂说:“干这些事情,我这里有下人,你要做的事就是把你们村共产党八路军的事,报告给我就可以了,还有更多的钱可拿!”
礼帽大褂把话这样一说,王前宽就愣住了,王前宽知道这事不能干,这钱烫手,再多的钱也不能拿,这不是叫他当汉奸么,王前宽马上就把礼帽大褂给他的一把铜板全掏出来了说:“这事我干不了,我干了这事,我七十多岁的老爹会打死我的,村里人、共产党八路军都不能饶了我,我会死的很难看。”
王前宽知道这件事不能干,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礼帽大褂一下子就不说话了,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原来院子不看见一个人,忽然就涌出了七八个身背盒子炮,手里拿着斧头刺刀的人。
礼帽大褂说:“不干也可以,今天就别想走出这座院子,怕死,我现在就叫你去死,马上可以杀了你!”
王前宽当然就害怕了,赶了一个集,人就不见了踪影,老爹不得急坏了,王前宽是个孝子,老爹没有了儿子,老婆没有了男人,孩子没有了爹,一家老少怎么过?
王前宽想不干还不行,马上就得死,王前宽也就答应了,礼帽大褂自然就高兴说:“这就对了么,早应承下来,我们就成了朋友,我们何必动粗伤了和气。”
礼帽大褂那天中午还让王前宽在哪里吃了一顿饭,王前宽一辈子都没有吃过那样好的饭,还喝了礼帽大褂给他的酒,吃了好多的肉。
回家的路上,王前宽还在想礼帽大褂不发怒的时候人和气,还是不错的吗。
王前宽的遭遇回村以后,对谁都没有说过,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事,是掉脑袋的事,所以有一段时间他什么都没有做,也不敢到象山镇赶集,怕遇到礼帽大褂他们的人,礼帽大褂警告他,回去一个月之内没有任何情报送过来,就会派人灭了他的全家。
王前宽这是上了贼船,想下来都不可能了。
就在一个月快要结束的时候,王前宽就回了一个情报,这个情报就是八路军第二天要在小蛮庄村里开大会,这个消息送过去以后,礼帽大褂按规定给了他五斤小麦。
第二天八路军在他们小蛮庄开了会,周围的几个村都来参加的大会,大会开了一个上午,没法什么事,鬼子伪军并没有来抓人,王前宽心惊胆战担心地事情并没有发生。王前宽就将这五斤拿回家的小麦,磨成了面,用白面包了饺子,吃了锅饼,味道还挺香。
之后,王前宽又报告了几件事,比喻说县委书记穆秀英在他们小蛮庄做了什么事,八路军那天要到村里宿营,也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倒是王前宽的父亲被好过的日子弄得莫名其妙,问儿子:“你发财了?”
王前宽说:“这不是孝敬你老人家么!”
王前宽的老爹,还被儿子的恭维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小麦的产量是很低的,一亩地能打个三五斗已经就很不错了,花钱穿衣全靠着麦子能卖钱,一般的人家除了过年过节能吃上一顿白面饺子,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更别说王前宽的家平常日子还有白面吃。
王前宽已经多次报告情况,并没有给村里、给八路军造成什么影响,反倒是自己一次次带回麦子改善了全家人的生活,久而久之,王前宽就把这件事情看成了一条生财之道。
就在当天吃早饭的时候,王前宽从一位县大队的小战士哪里,知道了县大队要外出执行任务,王前宽得到这一消息后,早饭都没有顾上吃,又送情报去了,当天上午鬼子就扫荡了小蛮庄,鬼子不但烧了小蛮庄所有的房子,连王前宽家祖传生活了几代人的小瓦房,也没能幸免,还把他唯一的女儿抢走了,老爹在跑鬼子的时候被流弹打伤了头皮,子弹稍微一低,老爹的脑袋就会被开了瓢。
怎么会这样呢?
王前宽十分不理解,以为自己是给小鬼子服务的,小鬼子应该给他王前宽网开一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小鬼子能将他的女儿也抢走,他真的是哑巴被驴干了,有苦难言。
王前宽唯一的小棉袄,辛辛苦苦养到了十六岁,还不到嫁人年龄的闺女水芹就这样被鬼子抢走了,等待水芹的就是被糟蹋的命运,小命也难保了,而且王前宽还知道自己的女儿水芹是一个火爆脾气,被小鬼子糟蹋后肯定会寻死,而这一切都是他王前宽造的孽,害人还自己!
王前宽懊恼不已,真的想把自己撞死算了。
王前宽亲眼看到家园被放火,全村的叔叔大爷、婶子大妈、大小孩子们哭喊着跑鬼子,这一切都跟自己有关,王前宽受不了良心上的谴责,虽然也跟着全村老少爷们跑鬼子,自己还得一直扶着年迈体弱的老爹逃命,小鬼子的机枪子弹,就是追着他们的屁股打,小鬼子的子弹不长眼睛,他王前宽要被鬼子的子弹打死,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王前宽最不能承受的就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小棉袄水芹也被小鬼子抢走,自己养了这么大的姑娘死定了,想不到穆秀英她们及时赶了回来,是穆秀英红粉她们将死定了的姑娘水芹又救了回来,还是那样完好无损,王前宽终于良心发现,就把自己所作所为都交待了出来,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就是王前宽的老爹惩罚了王前宽,还是引起了众怒,所有的人冲着王前宽扑过来,一个村被小鬼子烧了个精光,就是王前宽死上一百回,也难抵全村人的损失,更别说还有的家死了人。
红粉阻止了所有人的打杀,红粉问王前宽:“你能不能再给鬼子送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