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成落脚的佛寺……或许都称不上是佛寺，就是一个山间野寺，很小也很破，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翻修过了。

那屋檐就仿佛随时都会掉了一样。

“你这究竟是看破红尘，想要出家为僧，还是打算将这里当成墓地，等着它坍塌了，将自己埋在这里？”

沈辞沉着脸，走进了这个大声咳嗽都要掉灰的寺院。

沈安成正在院中扫地。

闻言也不说话。

沈辞见他如此，也同样不在说话，沉默的站在一旁。

两个人就这样一静一动，僵持了大半个时辰。

最终还是沈安成舍不得沈辞受累，败下阵来，先开口道：“你该知道，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

“是啊，我知道。”沈辞淡淡的开口。

“那你还来做什么？”沈安成一如既往地宠溺，神情间颇有些无奈。

“兴师问罪。”沈辞却始终冷着脸。

沈安成哦了一声：“那不知道是问的什么罪？”

“祖母惦记着你，已经气病了”沈辞沉声道：“她老人家上了年纪，最盼望的不过就是儿孙满堂。”

沈安成闻言，收起了嬉皮笑脸：“祖母她……还好么？”

“难为你记得。”沈辞冷笑了一声：“当然是不大好，吃得少，睡得也不好，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祖母年纪大了经不得这样的折腾。”

沈安成沉默了一瞬：“你代我给给祖……给她老人家赔个罪，是我不孝。”

“你当真就准备一辈子做和尚？”沈辞突然道。

沈安成毫不犹豫道：“是。”

“不后悔？”沈辞又道。

沈安成笑了笑：“其实做出这个决定，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如果父……他没有战死，我不需要去边关，那大概我会一直做个儒生，甚至很可能早就成了一个带发修行的人。

所以今日的这个选择，倒也着实算不上是情势所逼。

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更像是两全齐美。”

沈辞倒没有想到，沈安成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既然是你心所愿，那么想来，无论是在哪里都没有关系。”沈辞走上前道：“所以，大哥跟我回去吧。

家中也不差这么一个给你修行的清净院子。”

沈安成却是愣住了：“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大哥。”沈辞又喊了一声。

沈安成有些难以置信，连声音都有些颤了：“你……你还肯认我？”

“虽然我们并不是一个父亲。”沈辞道：“但我们仍旧是一个母亲，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兄长。

这一点是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的。

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哥。

我之前只是不想让你和二哥手足相残。

如今既然大哥肯放下，那我又什么放不下的呢？”

沈辞轻声道：“所以大哥，你就跟我回去吧。

虽然，这样回去祖母很有可能会迁怒于你。”

其实以老夫人的性格，多半看到了沈安成也不会高兴，指不定倔劲儿上来了，还要将人打出去。

可如果沈安成选择远离红尘，那在镇远侯府清修，才是最完美的办法。

他们一家人或许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亲密，常常相见。

但至少还同在一个屋檐下。

一家人至少是完整的。

老夫人虽然可能会气一时，但只要大孙子还在眼前，早晚会接受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