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出水之后，张雪芳就是一阵疯狂的咳嗽。

就算不会游泳，大部分人凭借闭气在水下待上十几二十秒也是没问题的，不过刘牧师这个施洗的方式真的是有点缺德了。为了效果更好一点，他是让张雪芳仰面朝天躺进水里的。

人的鼻子上可是没有盖儿的，这一躺下去，冷水直接就灌进了鼻子里。

张雪芳本身并不会游泳，被冷水灌进鼻子别说多难受了，这也就是信仰坚定外加心里有底知道刘牧师托着她呢，不然刚一入水就得挣扎着起来。

饶是如此，在起身之后，因为鼻子里的水没排净就开始呼吸，张雪芳还是有点小呛水。

“恭喜你，张教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看到恶魔的气息在你进入洗礼池后的一瞬间已经在你身上消失无形了。”

刘牧师满脸慈祥的说着一些场面上的套话。

“赞美天父，这种感觉真的是太棒了。我能很真切的感到恶魔的离去。当我的身体浸入圣水之中时，我能感觉到一股股热流从我的皮肤不停的钻进身体，弥漫到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那种感觉实在是……嘶……”

张雪芳的话，刚刚说了一半，一股难以忍受的瘙痒感就从她的左手背上传了过来，张雪芳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挠。可是这一挠不要紧。那种瘙痒感在瞬间翻了十倍，而且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全身扩散。

“张教友，你没事吧？”

“没，没事，这几天可能是着急的，内分泌失调，有点皮肤瘙痒……嘶……好痒……腿，腿上……”

张雪芳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一边抢步走出了洗礼池，倒是不她怕自己有皮肤病传染给其他受洗者，而是她发现双腿被池水浸泡着的部分瘙痒感已经超过了手背那块儿白斑。

从池子里出来以后，张雪芳一屁股坐在池边，也不管好看不好看，撩起长袍下摆就要用手抓挠双腿，而这个时候，周围所有人都看到她双腿的皮肤此时已经失去了常色，变得和手背上的白斑一样苍白苍白的，张雪芳刚挠了两下，就把左小腿上的皮给挠破了，一小股带着颜色很深的血液顿时从皮肤的破口处渗了出来。

“张教友，不要挠了，你的腿都出血了。可能是因为你身上沾染了恶魔的气息，对圣水有些过敏，应该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克制一点，不要把自己弄伤了。”

刘牧师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张雪芳的右手，不让她继续挠下去。另外一只手则是有些无理的在张雪芳的伤口上抹了一下。

之前吴象进来的时候，刘牧师说能够闻到他身上那股来自地狱的臭味并不是在胡说。他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特殊的本事的。在张雪芳把腿上的皮肤挠破之后，刘牧师就看到了那伤口处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冒出来。用手抹过之后，把手指送到眼前一看。刘牧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血液呈现出一种黑褐色。完全不是活人应该有的血液颜色。一股腐臭味儿从那血液中散发而出不停地往刘牧师的鼻子里钻着。

“原来真的有这种事。这才是真正的恶魔附体吧。从外表上看，和普通人根本没有区别。不，这也许不是附体。也许她就是恶魔本身。”

这一点血液带给刘牧师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站在原地低低的呢喃了起来。

“刘牧师，你怎么了？我的血，我的血液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难道说恶魔的气息已经……咳咳咳……”

张雪芳又不瞎，刘牧师那奇怪的举动，她当然也看在了眼里，然而她刚刚询问了两句，就再次咳嗽了起来。

这次咳嗽和上次不一样。刚刚那是呛到了水，而这一次，随着咳嗽刘雪芳的口鼻之中都在不停的往外喷着黑血。距离她最近的刘牧师被喷了一头一脸，整个人都被腐臭味儿笼罩了起来。

“妈，你怎么了妈！？”

“小颖，别过去，老老实实在这边呆着！”

之前被吴象救过来的少女，此时正在和他老爸一起观礼。看到张雪芳吐血，少女尖叫一声就要冲过来。不过他老爹赵连明眼疾手快，一把就把女儿抱在了怀里。吴象看着这一幕，总觉得这个赵连明是早有准备的。

“咳咳咳……刘牧师，我……咳咳……我这是怎么了……恶魔，恶魔难道已经……咳咳……在我的身体里被父的神力……杀，咳咳……杀死了吗？”

张雪芳不停地咳嗽，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着。

刘牧师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的退后了两步，扭头看向了吴象。

之前吴象说让他来给张雪芳举行浸礼，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反正死不了人”的态度来的，却没想到这女人的反应这么强烈。

“刘牧师……”

看到刘牧师没有回答，张雪芳向前踏出了一步，想要走到刘牧师身边，可是这脚刚刚迈出去，整个身子就是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妈！爸你放开我啊，我妈这是怎么了？你快跟我过去看看啊，你抱着我干嘛？爸，你松手啊……”

母女连心，看到母亲跪倒，少女在父亲的怀里挣扎了起来，可是赵连明依旧只是默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雪芳，脸上阴晴不定，却是没有半点想要上前查看的意思。

“吴先生，这是……难道你之前说的那个人，也是这个样子吗？”

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咳血的张雪芳，刘牧师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并不是。我之前说的那个人，情况没有她这么严重。她的口鼻不停喷血，还咳嗽。应该是因为刚才那个洗礼姿势让圣水进入了她的鼻腔。她的鼻黏膜被圣水破坏了，所以才会出血。相信用不了多久，她身体表面的皮肤也会腐烂。这副模样才是真正的和恶魔签订契约的人吧。”

吴象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赵连明以及一直被他抱着怀里的女儿。少女的脸上完全是焦急和疯狂，想要挣脱父亲的怀抱。而赵连明的脸上却挂着一些释然的神色。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什么和恶魔签订契约？我没有！我是天父的女儿。我对天父的信仰无比的虔诚，我怎么可能和恶魔签订契约！刘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和这个人一起害我？我们不都是天父的儿女吗？”

这一次吴象和刘牧师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张雪芳虽然两个耳孔也开始流血，却也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努力抬起头来，看向吴象和刘牧师的眼神中满是不解与愤怒。

“爸，你放开我！我妈要死了！”

少女发出了一声尖叫，低头张嘴就要朝赵连明的手上咬去。

一直冷眼旁观的赵连明用力把女儿的身子箍住，在她耳旁大吼了一声：“你给我醒醒！你妈早就死了！”

赵连明的这一声吼，把包括张雪芳在内的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尤其是那些天父教的修士们，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赵连明会说出这种话来。

“爸，你疯了吧！我妈刚刚还好好的，什么叫早就死了？”

“赵颖！你给我清醒点！你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去不想！”

赵连明一把将女儿从怀里推出，对着她又是一声怒吼。

名叫赵颖的少女被吼得一阵发愣，旋即，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足足过了三秒钟，赵颖才满是犹豫的问道：“爸，你是说……我妈整容的事儿？”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整容……咳咳，整容的事儿……我根本，根本就没整过容……”

张雪芳此时感觉浑身发软，腰部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持她跪在地上，她只能身子前倾，双臂撑地保持着一种跪趴的姿势，饶是这样，张雪芳也觉得非常的吃力，两条胳膊软的好像面条一样，已经要撑不住身子了。

“不。你去整过容，只是你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不光是你不记得自己整过容，你周围的很多人，也都不记得你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

这个赵连明真的是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觉。这话一出来那些修士们的下巴更是险些掉到了地上。

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这他·妈是什么鬼？难道说这段时间以来跟他们一起祷告，一起做弥撒的竟然是一个死鬼？

修士们自然是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毕竟这里可是天父神圣的领域。然而现在张雪芳的样子却让他们不得不信。除了恶魔，没有人会在浸泡过天父的圣水后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吧。

“你知道她已经死了？”

吴象很是奇怪的看着赵连明。吴象之前遇到的那几个活死人，比如刘子豪，虽然何露雪对他的“死”有印象，不过那种印象也是以猜测的形式出现的。而那些活死人的亲人，或者身边很近的人却是绝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的，就好比何露雪的姐姐何露雨，她原本应该是切实收到过何露雪死讯的，但是那段记忆却不知道被什么存在给修改了。

可是这一家子是怎么回事？不但赵连明意识到张雪芳已经死了，就连他们的女儿对张雪芳的死也有印象吗？

“是的。咱们晚点再说……我老婆……她现在该怎么处理？总不能这就这么让她趴着吧。”

赵连明平时应该是个很有决断的人，只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吴象略微思索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了一粒散发着木头清香的黑色药丸来走到张雪芳的身边，把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这是之前吴象为小玲炼制的阴气丸，没啥大作用，只是能缓解一下病情。

“呜呜呜……”

可能是因为信仰问题吧，张雪芳对吴象有一种发自骨头里的抵触。被吴象把那颗药丸塞进嘴里后当即就想吐出来，可是却被吴象捂着嘴吐不出，只能用这种模糊的“吼叫”声来表示抗议。

“吃下去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一共就只有这一颗，吃不吃在你，吐出来就再也没有了。”

吴象说完就松开了手，对这女人，他同样没有好感。

张雪芳狠狠的瞪了吴象几眼，不过最后她还是把那颗阴气丸给吞了下去。原因无他，阴气丸一进嘴里，张雪芳就感觉到了一股清凉的气流从她嘴里化开，流向四肢百骸，身上那些瘙痒顿时就止住了。这时候哪怕她再看不上吴象这个异教徒，也不会傻到把药丸吐出来的。

“好了，现在她的情况基本上已经稳定了。赵先生，可以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的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