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救命!!”范强这一次的哀嚎里除了恐惧,还有痛苦。
吴象看到,从房顶上滴落下来的血水落到范强的身上时,都会在他的身上留下暗红色的腐蚀痕迹。此时范强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五六个硬币大小的圆形腐蚀痕迹,最深的一处是在他的手背上,几乎将整个手掌贯穿,可以看见他森森的白骨。
痛苦致使范强不停地尖叫,而与此同时,肮脏的水泥地板下面似乎有东西冒了出来。任逍遥和白夜几乎是下意识的躲开,转头一看,是一根大约有成年人腰粗的粗壮树根。
这些树根在盘根错节的生长,幸亏吴象眼疾手快,才避免了一根树根缠上范强的腿。他奋力把范强捞起来,一把丢回床上去。
“躲好了!”
范强几乎是本能的钻进了被子里,像是个鸵鸟一样瑟瑟发抖。
只可惜薄薄的被子不可能阻止血雨落下太久。整个屋顶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原本滴落的血雨也成了下落的水柱。此时地上已经积了一层积水,吴象伸手摸了一下,有些温热的感觉。
“吴象,这是什么东西?!”任逍遥叫道。
吴象转头看她时,却发现任逍遥的衣服上已经被血雨侵透了好些个口子,她白皙的皮肤上也留下了淡淡的痕迹。这血水居然可以伤害到任逍遥!
突然,吴象意识到什么,大声叫道:“快阻止它!它在召唤血池!”
任逍遥拔刀跃起,朱雀断月刀直直的砍到了囡囡的身上。只是囡囡根本没有躲避,它的“身子”被朱雀断月刀砍成两半,又渐渐地聚拢回来。它只是尖叫着表达自己的痛苦。此时血水沿着墙壁灌注入房间,渐渐地到了没过膝盖的高度。吴象注意到,这些血水根本仅仅只存在于这个房间当中,完全不会外流。
任逍遥的一击根本没有阻止囡囡,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便抽刀连续劈砍。囡囡不闪不避,任由她暴风雨一样的攻击。吴象见囡囡如此孤注一掷,恐怕除了杀死它是没有办法阻止它召唤血池了。他转念一想,对白夜道:“老白,破门!”
刚才为了救范强,吴象其实已经被一根树根缠住了,这导致他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只不过有及膝的血水掩盖,所以还没有其他人发现而已。
白夜用如是龙斩劈开木门,而门外此时已经不是通路了,变成了盘根错节的树木根须和枝干组成的墙!
“被堵住了!”
此时陷入危机,吴象的大脑也陷入疯狂的转动。血水灌注的越来越快,已经要到了腰的位置。范强在床上也无法幸免,他尖叫着跳跃着,似乎这样就能躲避腐蚀他的血水一样。
时间真的不多了。
吴象抬头看了一眼囡囡,它的气息已经非常稀薄了。但吴象还是能够确认,在它消散之前,它召唤出来的血池之水肯定能淹死这里的所有人。
虽然吴象被钉在地上,不过他的感觉是最好的。这些血水只能让他感受到温热,却没有实质性的伤害。白夜和任逍遥则要难看一些,他们触及血水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范强则是最惨的,他站在床上,膝盖下面泡在血水里的部分已经全然只剩下森森白骨。他疯了似的跳起,完全没察觉自己的情况。
但是吴象知道,他的腿,已经废了。
任逍遥的刀身燃烧着火焰,这火焰就像是她心中的怒火。不闪不避的囡囡像是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任逍遥的每一次攻击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得不到回应。她内心感到一阵焦躁,手中的刀也更加凌厉。
“快想个办法!”任逍遥劈斩一刀,催促吴象。
她也感受到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就算是囡囡死了,他们也要落一个两败俱伤的场面。
血水已经漫到了吴象的胸口,他看了看机械跳跃的范强,最终说道:“杀了范强!”
“你说什么?!”任逍遥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杀了范强!杀了他!”吴象拿定了主意。
“你疯了吗?!杀了他囡囡就会暴走!”任逍遥觉得这是一个荒唐至极的决定。
“不会!囡囡已经不行了!一旦范强死了它就会进入修养期,我们还会有时间解决它!”吴象笃定道。
只可惜这番对话范强是听不到了,他的双腿只剩下森森白骨,也完全失去了跳跃的能力。此时他瘫坐在床上,已经疯了。他只是高声叫嚷着,以为自己还在跳跃,以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可以的话,吴象现在就会自己冲过去解决它。只可惜他动弹不得,于是他叫道:“老白!”
在吴象的字典里绝没有为了别人牺牲的字样,尤其是还是为了这样一个人渣。比起任逍遥,白夜对吴象的信任是更胜一筹的。他就没有犹豫,手中的如是龙斩被掷出,将范强的头整齐割下!
范强的血喷了吴象一脸。他在血光中,看见范强的身体抽搐了两下,然后失去了动力。紧接着,他的尸体被血水吞噬,化为了血水的一部分。
范强死后,血水停止了上升。
时间好像进入了一种停滞的状态,只有囡囡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与它一起消失的,还有淹没了房间的血水,以及所有的树根。
原本吴象以为融化进血水的范强的尸体却还在床上,他的身体平躺着,头却滚到了一边。他的浑身上下都是暗红色的溃烂,和周大壮一模一样。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任逍遥沉着脸色,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语句,才将将压制住满腔怒意:“就这么让它得逞了?那下次怎么办?这次没有办法,难道下次就会有办法吗?!”
她是真的生气了。倒不是因为没有救下范强这个人渣,而是因为自己的无力感。她憎恨这种无力感,就好像曾经面对姬玄死亡时一样。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吴象试图和任逍遥解释。“这是最好的办法,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淹在血池里。你以为那是闹着玩的吗?那是真的血池之水!虽然咱们三个有法力在身,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受到非常强的腐蚀,但是时间长了,也会吃不消的。尤其是被血池整个淹没以后,我说姑娘你身上就不觉得疼吗?”
吴象其实不想和任逍遥吵架,他也了解任逍遥的感受。只是有些话到了嘴边不吐不快。他叹了口气,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们每一次吃亏都是吹亏在根本不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我们下一次肯定可以的。”
“下一次?下一次我们去哪里找它?”任逍遥也略微冷静了下来,语调里也少了些质问。
“我想,我应该是抓住了一点端倪。”吴象摊开手掌。在他的掌心里,躺着一节干枯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