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是个混混，但也就是嘴花花的程度而已，从来没有见过死人，更何况王岗的死相着实骇人，范强吞了吞口水，喃喃自语：“这咋回事，咋还这样了呢。”

他平日里和王岗关系很好，经常凑在一起吃喝玩乐，因此王岗的死亡给他的震慑格外大。

吴象把手机收回口袋，语气冷淡的说：“实话告诉你吧，蒋淑华死了。她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蒋淑华死亡的消息被控制的很好，除了相关人员，并没有什么外人知道。此时吴象把她的死亡时间提前了一些，半真半假的忽悠范强：“她不会放过你们的，周大壮死了，谢坤，王岗，翟三，全都死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看过那照片，比起法律的制裁，冤鬼索命显然对范强更有威慑力。

不过即便是这样，范强依旧嘴硬的反驳道：“这事儿怎么能怪老子！都是周大壮！都是周大壮愿意的！”

“你这话，最好自己跟她解释吧。”吴象歪着头，对范强露出一个阴冷冷的笑。

这个微笑却让范强一个激灵。随即他想到什么似的，扑上来抱着吴象的大腿：“你们得管我啊！不能不管我！”

范强估计有好几个星期没洗澡了，吴象看着他油腻腻的头发蹭到自己的身上，皱了皱眉头。他推开范强，再次重申了任逍遥刚才的问题：“那你知道还有谁也参与这件事了吗？”

范强一愣，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便把头偏到一边，不敢直视吴象的眼睛：“不……不知道，没了。”

吴象一眼就识破这孙子是在说谎，他冷哼一声说道：“我劝你老实说出来。”

吴象阴沉的语气让范强迟疑了一下，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说：“我真的……不知道，真的没了。”

“呵呵，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没了？”吴象踹了一脚范强摇摇欲坠的木质单人床，说道：“你不是还不出卖兄弟吗，怎么，灾祸上门了你又不怕你的兄弟冤死了回来找你？”、

“他们自己干的，有啥冤的！就算死了也犯不上找我！”范强说。

话一落地，范强看着吴象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明白——他刚才这句话，完全承认了他知道还有哪些人会被蒋淑华报复！

范强眼底显露出一丝狠绝，他知道，前面吴象说到的哪些人已经都死了，警员也查不出到底还有哪些人参与了这件事，所以才不得不来问自己。范强相信，只要自己不说，吴象这群人肯定什么也查不出来，作为他们唯一知道的目标，他们就必须留下保护自己！

可一旦他们知道了其他人的存在，必然会分派力量去保护其他的人，到时候范强自己的安全就不能得到最大的保障了！

范强见自己已经露了底，索性破罐子破摔，说道：“我……我知道我也不说！”

虽然是狠下心来这样说，范强心里还是慌得很。他寻思万一蒋淑华带着他的兄弟们一起来索命可咋办，想到这里，范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吴象将范强眼底的狠毒和慌张尽收眼底。吴象本身不是什么正派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范强不肯说的原因——他在害怕！

“呵，什么兄弟情深，你倒是变得很快。”吴象拉了拉任逍遥，又对白夜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啊，不过你知道吗，我平生最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

吴象将手笔抱在胸前，说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也无所谓。你们做的事就算今天不死，后面也得被法律制裁，倒不如今天死了干净。”

此时任逍遥和白夜已经退了出去，吴象找了个油腻腻的椅子坐了下来，盯着范强，说：“既然如此，我们如你所愿，就从这看着你。不过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管。毕竟没护住你，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范强没想到吴象也是个泼皮破落户，他的面色变得和墙面一样颜色，但还是咬紧了牙关垂死挣扎：“你们是警员，不能这样！”

“谁告诉你我们是警员？”吴象耸了耸肩。

范强已经注意到任逍遥和白夜都退出了屋子，原本在门外聚集的警员好像也都不见了。他心里更慌了，却发现吴象的表情一派祥和。他知道，吴象绝对是说到做到。

范强垂着头咬着牙犹豫了半晌，说道：“那你们得保证我的安全！”

吴象摊开手掌耸了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随后范强报出了另外三个人的名字，还分别交代了他们的地址。不过就这三个名字和吴象推测的十二人还相差一些，于是他追问道：“真的没了？”

范强哭丧着脸说：“真的没了！”

末了，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其实还有俩，不过年前已经死了，好像是出去跟人打架被人打死了。”

被范强耽搁了不少时间，吴象的心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的人手已经严重不足了，如果同时派人去找这三个人是完全没有可能的。而且普通的警员也没什么太大用处，只能依靠任逍遥和白夜。

吴象对自己的战斗力还是有数的，他想了想之后，说：“这样吧，老白、任逍遥，你们分别带人去这两家，至于最后这一家……随便找一队人去吧。”

吴象只能选择尽人事了，况且这群人渣实在是死不足惜，吴象琢磨着他们这么死了也不算太冤枉。

“那你怎么办？”任逍遥问道。

按照目前的情境，最坏的打算是范强是这十二个人当中最后的幸存者，那囡囡最后一定会来到他这里。如果白夜和任逍遥全都离开了，任逍遥恐怕吴象一己之力无法抵挡囡囡。

这也是吴象的豪赌，他在赌囡囡不可能这么快赶到这里，也在赌任逍遥和白夜会及时回来——当然，如果他们运气够好，还有其他活着的人的话，白夜和任逍遥就不可能回来了，到时候，还是要靠吴象一个人来独当一面。

于是他拍了拍白夜和任逍遥的肩膀，笑着说：“不至于，你们快去吧。”

任逍遥和白夜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开，范强这里只剩下了吴象。回到范强屋里的吴象也懒得跟他聊天，索性坐在一边。此时已经是凌晨，吴象看着手机上电子时钟蹦跶着的数字，突然发现了什么。

最开始，囡囡的杀人速度是半小时三个，但好像越往后越慢了，到现在可以判断约莫四十分钟一个，这意味着什么呢？

吴象想到了第一次正面遇到囡囡的时候，它尚未完全发育的阴体，又想到刚刚在王岗处见到的浓厚阴气——吴象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意识到，囡囡在发育！而越来越长的间隔时间是囡囡在消化被它吞噬掉的鬼魂！

这可不是个太好的消息，虽然这意味着囡囡最终的行凶速度会大大减缓，但这也意味着囡囡会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无法阻止。

吴象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范强，心想为了这么个人渣，真他妈的不值。

范强被吴象这冷冷的一眼吓了一跳，他生怕吴象抛下他不管，却也不知道怎么亲近吴象，末了，他咧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问吴象：“大哥，抽烟不？”

吴象瞥了他一眼，范强便忙不迭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破烟盒，烟盒的开盖出都摩挲出了毛边。他从里头抽出一根烟来夹到自己的耳朵上，又抽出一根来双手递给吴象。吴象一看他手里拿个破破烂烂的烟盒——软中华。

“哟，烟不错啊。”吴象没接范强的烟，反而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他狠狠抽了一口，眯着眼睛吐出来烟雾。

吃瘪的范强倒也不太在意，只是又“嘿嘿”干笑了两声以缓解尴尬，自己坐回床上吸了起来。抽完一根不大过瘾，索性又把夹在耳朵上的那根也吸了。

最后他只留了一根烟横放在鼻子下面，并把烟盒随手丢到了地上。

两个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沉默，吴象实则没有耐心来关心范强，他一直在等待白夜和任逍遥的消息。时间一秒一秒的捱过去，吴象感觉自己的耐心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突然，吴象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时候的手机铃声一下子抓住了房间里两个人的心绪，吴象拿起手机时，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水。电话是白夜打过来的，他那里已经只剩下死人了。

白夜说话的时候，吴象撇了范强一眼，范强忙垂下头假装自己毫不关心吴象这边的情况，实则他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

吴象把目光挪回来，对白夜说：“那你先回来吧。”

之后又是漫长的等待，任逍遥却一直都没有消息。吴象反复确认手机的状态，但事实只是任逍遥确实没有给他打电话。吴象当然非常信任任逍遥的能力，只不过这样迟迟没有消息，让吴象心中总有一种不安。

在这种不安中，吴象又等了二十多分钟，任逍遥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喂，你那边怎么样？”刚一接起电话，吴象就迫不及待的问。

任逍遥似乎有些喘息，她说：“没什么。只是我来的时候正撞上囡囡离开，所以交手了一下。”

“情况怎么样？”吴象问。

“囡囡变化很大，一言半语说不清楚。不过我估计她很快就要去你那里了。我会尽量赶回去，你小心吧。”任逍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