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莫宰悌本人是不关心吴象和凉冰的关系如何的，甚至于身为一个同样被凉冰身上苦艾酒味道影响到的男人，看到凉冰和吴象疏远，他还有一些发自心底的高兴。

不过，这点小情绪对于莫宰悌来说都不重要，作为一个考古学家，现在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蚩尤铸下面的古建筑群更加重要了，哪怕是要他用自己的老婆子去换，他最多也就是犹豫几分钟，然后一定会点头的。

吴象摆明了是要解决第四教学楼的事情才肯去蚩尤铸那边，所以莫宰悌只能出来做和事老。

“我不。”

凉冰一直都是以一副乖巧的模样示人的，然而今天，她还真就谁的面子都不打算给了，脑袋一扭，索性连莫宰悌也不看了。

莫宰悌有些尴尬，扭头看向吴象那边，那意思是想让吴象来道个歉，反正女人跟男人生气，不管到底是谁的错儿，只要男人开口道歉，就一切都好说了。

可是吴象只是皱了皱眉，掏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

“莫教授，先不说那个了，有关第四教学楼的事情，你能给我讲讲吗？虽然我从阿里那里知道了一些，可是他们这些刚入校的学生，肯定没有你们这些在校多少年的老师清楚吧。”

一口烟雾，从吴象的鼻子里缓缓喷出，让他的面孔都变得有些朦胧。

“我不要修饰过的，就你知道的，最真实最不能让大众知道的那个版本，给我说说就好了。”

“这个……”

莫宰悌略微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凉冰，似乎是有点想把凉冰请出去，不过凉冰完全不看他，莫宰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最后他放弃了，走到办公室门口朝外面张望了一下，然后把门死死的关上，这才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小吴，有些东西，我希望出了我的嘴，入了你的耳，就到此为止，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毕竟有些东西，学校方面也是下过封口令的，我们也不能随便乱说。”

“别啰嗦了，早点解决，早点下去。”

“嗯。那就先从学校的前身说吧。我们学校还是有点历史的，毕竟东启市这地方你也知道，在清朝就已经是对外口岸了，很繁华。不过东启大学原本是在其他地方，大约五十年前，才搬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时间点很重要。小吴，你知道大概五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吧？”

“你是说那场打倒牛鬼蛇神运动？”

吴象略微思索了一下，五十年前应该就是那个时间段。华夏大地乱象丛生，人们六亲不认，胡作非为。还真是没想到，东启大学居然是在那个时候迁址的。

“没错，就是那场乌七八糟的运动。那个时候，老师的地位你也知道的，被打成牛鬼蛇神，臭老九，关牛棚什么的。那时候这块地方在东启市还是属于郊区，有那么几座无主的大坟，而且坟前也没有墓碑什么的，当时那些小将们就让在这里把学校重建起来，说什么臭老九就只配在这种地方。”

“这些是传闻还是什么？”

既然事情是发生在五十年前，莫宰悌的年纪也就是四五十岁，他是不可能赶上那段日子的，吴象可不想打听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出来，最后白费力气。

“这个不是传闻，是当年发生的真实事件。当初我也是在这里念得大学，我的老师，就是亲身经历过那段日子的，平时在考古的时候，大家累了，停下来休息，老师就会给我们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做故事听。”

莫宰悌一边解释，一边从桌上拿出纸笔，画出了一幅草图。

可以看到，那草图上有一个大土包，还有零零星星几个小土包。

“当时我老师给我们画的草图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其实这几个土包到底是不是没有墓碑的坟，我的老师也说不很清楚。据说这些小土包中，有两个挖出了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的骸骨，并没有发现随葬品什么的。而那个大土包，干脆就连骸骨都没有发现，可能是时间太久，骸骨已经彻底颗粒化和泥土混合在了一起，当然，也有可能，这根本就是一个单纯的土包。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不过……”

说到这里，莫宰悌从旁边书架上拿出一张纸展开放在桌子上。那是一张学校的平面图，莫宰悌把刚刚画出来那张图直接按在了平面图上。

“按照我老师的说法，那个大土包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第四教学楼这里，而几个小土包，分别在绿化带、报刊亭、公厕和停车场的一角。其中挖出骸骨的，就是公厕和报刊亭这两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莫宰悌一边说，一边用笔在平面图上圈了几个圈，进行了一下详细的标注。

“为什么要标的这么细？我只想知道关于第四教学楼的事情。”

吴象不太明白莫宰悌为什么要把另外几个地方也圈出来。

“别着急，我之所以把这些都标出来，就是因为这两处地方和第四教学楼的事情有关。”

莫宰悌用笔尖在厕所的位置上戳了戳。

“我上学的时候，这里原本是校道边的一片空地，那时候也没有出现什么古怪的事情，直到我回到学校任教以后，学校进行了一次基础设施改造，这个公共厕所就是在那时候建起来的。距离现在已经有十八年了。”

“在公共厕所投入使用的前一个月里，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情况，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清洁工去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女生死在了厕所里。那是一个艺术系的女生，学舞蹈的，当天晚上在校外有一场演出，回来的时候还穿着紧身的演出服。”

“清洁工发现尸体的时候，女生腹部的演出服已经被撕裂了，边缘朝外翻翻着，而女生的肚皮整个被撕裂了开来，里面的内脏喷的哪儿都是。而且肉皮子都是朝外翻卷的。当时有个医学系的教授说这伤口看着不像外力导致的，反而像是肚子从里面炸开了。”

莫宰悌这个考古系教授，也不知道是业余爱好还是工作需要，看起来似乎特别喜欢画素描，在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在另外一张纸上画出了一副素描，正是那个女生倒毙在厕格里的画面，腹部皮肉外翻的样子画的非常清晰。

“当时你也在现场？后来呢？警方怎么说的？”

“那时候事情闹得很大，我也混进现场去看了一眼，后来据说法医的鉴定结果是死者被人从下半身快速灌入高压气体，导致脏器以及腹腔爆裂。当时听到这个结果我都惊呆了，要知道那时候的东西还没有现在做的这么先进。先不说这凶手的作案手段有多凶残多变·态，单单是带着高压气体到处跑这事儿就已经很让人难以接受了。”

听到莫宰悌说的这些，就连一副闹情绪模样的凉冰都忍不住凑上来看了一眼吴象手中的素描，不过她也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的把脑袋缩回去了，继续扭头做出一副傲娇的模样。

“当时学校的校道上已经有监控了，但是监控点不全，位于主干道的监控只看到受害者一个人进入女厕所，并没有看到凶手的身影。当时警方推测，凶手是从厕所背面的窗户进入的厕所，在作案之后，又从窗户离开。当时警方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再次作案，在周围布控了整整一周都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然后呢？警方就撤了？”

“当时警方也不想撤，按照犯罪心理学来说，这类变·态杀手通常都会连环作案的，当时警方在学校里各个公厕附近进行了布控，寻找可疑人物，可是始终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厕所，甚至因为那场命案，校园里的公厕基本上都没有学生敢单独去了。直到一周后的一天晚上，第二起命案发生了。”

“第二起命案的受害者是一个男生。他女朋友从外地来看他，当天把女朋友送走，从火车站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大约半夜一点左右吧。当时他可能是有点拉肚子，警方的布控人员看到他一只手捂着肚子跑进了那个厕所。不过警方的人没有在意，首先他进的是男厕，其次之前也没有人进去过。”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那个男生还没有出来，布控人员感觉可能出事儿了，就冲了进去。结果发现，那个男生已经死在了厕格里，和之前女生死掉的位置，仅仅隔着一堵墙。而男生的死亡方式和女生差不多，腹部爆炸而死。相对于女生来说，这男生的内脏保存比较完好，法医找到了一条新的线索。”

“什么线索？”

吴象感觉越来越好奇了。

“男生同样是因为高压气体冲入腹部导致的死亡，不过最初的爆炸点应该是膀·胱。这就让人有点不寒而栗了。高压气体冲入直肠的导致人受伤的新闻偶然还能看到，冲入膀·胱这个，还真是新鲜了。”

听到这里，吴象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了起来，这个下手的位置，倒是和鬼魂吸食活人精气最喜欢下手的地方差不多，只是一个是吸一个是吹，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和上一次一样，警方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和凶手有关的痕迹，就好像这两个人都是被空气杀死的一样。之后警方又持续布控了一个月，却再没有任何发现。直到三个月之后，才发生了第三起命案，死者是个女生，和第一起的情况如出一辙。”

“最后学校方面和警方一起分析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得出了一个结论，所有死者都是在凌晨一点左右单独进入厕所后发生的不幸，所以以后明令禁止学生在半夜在校园里闲逛，违者开除处理，而学校里这些教学楼外的公厕，也都是到了晚上十点就统一锁门，不允许任何人使用。”

“你们当时就没有找个先生什么的看看？”

三次死亡事件全都发生在同一个厕所，而且都没有凶手的踪迹，吴象觉得按照莫教授的表现，应该提议找阴阳先生什么的看看才对吧。

“那个年代，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那场动乱已经结束了，但是影响还在，就算当时学校的领导有这个想法，也不敢随便提出来。更何况当时很多有真本事的老师傅都死在了那场动乱里，所以最后这个事儿就这么解决了，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