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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故人

回到客栈,赵无双先把马送去吃草。

“嘎吱嘎吱”一通猛嚼后,那在马界中长相算得上英俊的马儿,终于肯拾掇拾掇自己的形象,慢慢喝了两口水。

吃饱喝足,报复似的,照着赵无双那张脸喷了一大口口水。

店里伙计放肆嘲笑着赵无双,一步两晃的走过来,“哎呦喂,不愧是我家大黑,被人买走还能自己跑回来,哈哈哈。”

赵无双翻了个白眼,“你别做梦,这马现在归我,快别打它主意了。”

徐大年听见动静,匆匆跑出房间,“无双,你可回来了,怎么出去了一整天,没出事吧在外头?找着小白兄弟没啊?”

“找到了找到了,大年哥你放心。不过他有点事办,我得在这等他,明儿你先回家,最近外头不太平静,路上小心。”说完,掏出两根手指长的细竹管递给徐大年。

“这是什么?”

模样看着像个小哨子,可无双给他哨子干嘛?让他带回家给孩子玩儿?徐大年把玩着那俩小东西,疑惑不已。

赵无双却是在头痛怎么跟他解释,因为竹管里都被她放了毒,而且是剧毒。

“额……哎别吹!”

眼看着徐大年要把东西往嘴边放,赵无双吓得连忙制止,“这是给你保命用的东西,里面有毒,你小心收好,不到生死关头不要用。”

说完,连忙又教他使用方法。

徐大年听完整个人都是懵的,“无双丫头,这都是你做出来的?”

赵无双郑重看着他,缓缓点头,“你不用太紧张,制毒比制药麻烦太多了,而且材料难找,一时半会儿我也没做多少。”

“哦哦,好,行,那你早点休息,我回了。”徐大年结结巴巴打过招呼,快快往自己房间走去,心中依旧是震撼的。天啊,他只从他爹那听说这无双丫头医术无双,制毒的本事可半个字都没进过耳朵……

隔夜,一早,赵无双偷偷去退了两间房,在伙计目送下跟着徐大年离开,把人送到城门口后,扭头折回客栈,翻墙溜进她退掉的那间客房。

没多久,一身麻布衣的灰麻子脸女人从后门走了出来,头顶扎着村里农妇人干活时用的汗巾,脸色灰扑扑的,脚步匆匆,径自往官府衙门的方向走去。

为了效果逼真,赵无双还在脸上捣鼓出好多皱纹,乍一看,可不就是操劳苦命的农家婆娘。

斩龙寨里,正是鸡飞狗跳好一通忙乱。

熬天鹰一身怒火熊熊,面前跪了二十来号人,四周气氛诡异,竟无一人说话。

“好,没人敢承认是吗?很好,我熬天鹰,受不起你们这些兄弟义气,既然没人承认自己放走跳山虎等人,那就都给老子滚!”

三当家一身书生长袍,安静站在熬天鹰身侧,脸色讳莫如深。

温阳轩就站在他旁边,不过确实是来看戏的,嘴角勾着幸灾乐祸的笑,“啧,熬天鹰行不行啊?小爷我就纳闷儿了,他是怎么当上这寨子老大的?”

一般人说了这话,早就被拖出去快刀问斩了,也就温阳轩艺高人胆大,仗着人家好说话,肆无忌惮耍嘴皮子。

那三当家的慢慢笑着,不咸不淡的瞥了温阳轩一眼,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听大嫂喊过你小白子,不过,这肯定不是你真名。”

“别光说我啊,你先说你是什么人,咱俩换着说。”温阳轩眯眼笑得开心。

“呵,这还看不出来?一介落魄书生,承蒙熬大哥不嫌弃,这才有了口饭吃。好了,该你了。”

果然不是个好忽悠的。温阳轩暗自叹了口气,“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温阳轩是也。”

这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温阳轩自己说完也没太在意,骨碌碌转着眼珠子往四周瞧,也不知道在寻摸什么。

可三当家的却是愣在了那,满脑子都是昔日回忆。

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也在这山匪寨子里闭塞太久了,竟然有些想不清那是何年何月……飘满桂花香的宅院里,假山假水古香古色,金丝小笼内燃着顶级龙涎,就是在他贵为天子的伯父家里,也不曾嗅过那么纯正的香……

粉雕玉琢的小娃儿不过五岁多点,已经能跟师父辩论诗文。

弄堂外响起一串叮当脆响,满身泥巴的小男孩举着木剑冲了进来,大喊,“弟弟,弟弟,出来练剑!”

然后发生了什么?当然是他师父将那皮猴子抓了起来,按在书桌上抹了他满脸乌黑墨汁。

“臭小子,白瞎了这么个聪明脑袋,不读书也得让你身上沾点墨香,省得日后血气太重,祖宗都压不住你个臭小子……”

木剑拼命挥舞,小孩趴在书桌上拼命挣扎,大喊弟弟救他。

被喊到的弟弟呢?捏着狼毫不动如山,抿嘴笑着感叹:师父,别浪费墨汁了。

“浪费了,浪费了……”想着想着,忍不住弯起嘴角,柔和了五官。

边上,一众山匪看呆了,就连熬天鹰都泄去了满身怒火,平静地看着他那三弟,“多少年了啊,三弟。”

三当家的回过神来,近乎吝啬的收了笑意,只冲他大哥点点头,而后便看向依旧在到处乱看的温阳轩。

果然是浪费了他的好墨,这厮身上满是痞气,没血腥味已经算是极好。

转过头来,看向熬天鹰,“大哥,把这些弟兄们都放了吧,陈丰年已经不再是当年断崖三拜的那个人,若是心软纵容他去,此人必定会成一害,请大哥三思。”

说完,不管熬天鹰作何反应,三当家就走到温阳轩跟前,像很多年前的懵懂小儿那样,两指捏住脏兮兮的小孩衣袖,满脸嫌弃和笑意,轻声说着一句,“跟我来。”

温阳轩猪脑子,抬手就要将那指节分明的手拍打下去,结果抬眼看见面前这人的笑容后,呆住了。

“!!?你是——”

“怎么给越长越呆了?”三当家笑得更开心,小时候多机灵的小孩啊。

温阳轩同手同脚、亦步亦趋的跟着斩龙寨三当家的进了房间,身后,门轻声关上,依旧发出吱哑一声响。

“回神吧。怎么,不认得我这弟弟了?”三当家的轻笑。

“你是——我,我……”温阳轩紧张得舌头打结,脑子清楚记得这人姓甚名谁,那个字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差点给急出眼泪来。

“现在我姓姚,名鹏程。”

温阳轩眼睛一眨,两串泪雪崩似的就给滚了下来,拦都拦不住,拼命挤出一抹笑后说道:“真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