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踏进去，就能闻见一阵子死气。这些人也不知道听信了什么谣言，屋子里熏着说不上名字的熏香，冲鼻子的很。

赵无双皱着眉头，耳边听着林大夫的话，忍着心里的吐槽走了进去。

花白头发，瘦削的脸庞，脸皮耷拉在眼眶下，王老夫人则是紧紧地闭着眼睛，脸色一会黑一会惨白。额间沁出一层密汗，瘦的干巴的手就搭在床沿上，林大夫的手还搭在上面。

见到赵无双进来，林大夫立即欣喜地笑了一下，又想着不合时宜，便咳了一声忍住了眼眸中的欣喜。连忙起身将身边的位置让给赵无双，生怕慢了一步会耽搁些什么一样。

“无双姑娘，你来了。”

“……”这是什么称呼？听着可真是别扭的不行。

她可不知道，林大夫是故意这样喊她，就是为了让王家人将她放在心上一些。

赵无双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将大儿子不近人情地拉到一旁，手就紧跟着搭了上去。

这大儿子被扯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堪，可碍于林大夫也在场，这赵无双又扯着自己娘亲的性命，他只好憋着不敢发作。

片刻，赵无双就将手拿了下来，看了一眼大儿子，“将门窗都打开，那什么劳什子熏香撤了，闻着不舒服。”

她这语气可一点也不带商量的，甚至还有些命令的意思，这大儿子一听，气是不打一处来，刚准备发作就被赵无双一句话给拦了下来。

“想让你娘好起来，就听我的话，不然的话，本姑娘可不奉陪，你们想怎么样怎么样，这王老夫人本姑娘也不是非救不可。”

她说完就白了大儿子一眼，收拾东西就要准备起身离开。她本来就和王家不对付，虽然医生济世救人是本分，但她可不让自己受气，尤其是这种不配合的家属！

“……”大儿子一愣，见她真的要走，连忙上前陪着笑脸将她拦了下来。又跳着脚步迅速跑到窗户前将门窗打开，又将熏香给拿了出去。

整个过程大概也没持续多久，林大夫看着一脸的无奈，又对赵无双这说一不二的性子表示了不太认同。

赵无双暗自笑了一下，借着满堂的亮光又重新打量了一边王老夫人，在林大夫非常不理解的眼神下伸手在王老夫人身上摸了个遍。

气虚脉弱，身体的机能已经完全跟不上了，大概也是觉得她没法好治，除了药吊着身子，也没吃些什么东西。营养跟不上，又总是这么待在房中，肯定不行。

突然的身子变差，就是一个警告。人有生老病死，她这次救回来了，老夫人身上的旧疾在这种医疗条件下根本没法根治，日后该如何？

林大夫见她摸完一遍身子，便站在那半天不说话，还以为是怎么了，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低声咳了一声。

“丫头，怎么样了？”他看了半天也只能说一句用药压住，看这丫头的样子，估摸这老夫人确实不好医治。

赵无双沉吟着转身，点了点头又兀自摇了摇头，将这林大夫都给弄懵了。她看着自己带来的银针，想了想还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良心过不去，这次拉你一把，日后再拖多久，就看你的造化了。

心里决定好了，手上的动作就坚定多了。在林大夫反应过来之前，她就眼疾手快地将帘子放了下来，扒开老夫人的衣服，在她身上给扎上了银针。

老夫人的身子骨确实差，有些穴位她也不好找，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找到。等针用完，她便沉着脸色走了出去。

正巧碰到大儿子站在门口转来转去，就是不敢进去，她提溜着眼眸，伸手扯过他的领子，几乎是拖着将他拉到了院子中。

“本姑娘且问你，这次若是将老夫人救回来了，你们王家该当如何？”

什么？能救回来？！

大儿子一听这话，也不扯着自己的领子了，直接就着这个姿势满心欢喜地问道，“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绝不反悔！”

赵无双笑着松开自己的手，直接大喇喇地掀起自己的衣摆，跟大爷似的坐在了石凳山，“拿纸笔来！快些！”

“是！是！是！”

大儿子这下什么也不说了，连下人都没来得及使唤，自己就颠颠地跑去拿了纸笔。

林大夫看着他的背影，又惊又忧地跑到赵无双身边，踌躇了一下才问了一句。“丫头，你老实和老夫说，你真的能将老夫人救回来吗？”

赵无双啧了一声，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治病救人，难道这种事情还能说假话不成？你要是不相信本姑娘，怎么您老之前还变着法子来套我话呢？你说是不是啊，林大夫？”

林大夫又喜又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怎么说句好话这么难呢？！”

虽然赵无双说的话没有多大的尊敬，他这脸上也没瞧出多生气，反而是乐呵呵地坐在她旁边，等着她待会写出的方子。

从认识赵无双开始，他就从这个小姑娘身上看到了出人意料的才能，所以他相信，即便是老夫人这样的病，赵无双肯定能救回来的。

再说……林大夫悄悄看了她一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希望这个“死”丫头老是这么刺人。多一个仇家不是比多一个帮手要差的多么？

也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那大儿子就将纸笔都拿来了，站在一旁伸长了脖子想看赵无双能写出什么灵丹妙药来。

赵无双懒得搭理他，心里已经有了对策，手下的字如同生风一样，没一会就写了一张药方出来。

想着之前杨姗姗说的话，赵无双微微迟疑了一下，笔尖微转，将本来要写的干草剔除，又换了一种草药，直接换成了另一种苦的要命的药。

这药虽然苦，但药量减了一些，倒也不会生出多的事端来。

赵无双写着写着，都已经能想到到时候王老夫人喝这个药的时候，脸色肯定如同便秘一样了。那场景，啧啧啧，她想想就觉得自己损。

“好了。”

赵无双将方子甩了甩，直接丢到了大儿子手上。

伸手指着其中一个道，“前面一个这些日子用，必须灌进去，头一遭的药要和着第二趟的药。这一个等老夫人醒了之后再用，再有，房屋不必关紧，又不是生了风寒，那个什么熏香也不要再点上。”

大儿子连连点头，看着方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脸色复杂地连连瞟了好几眼林大夫。

这是些什么字？他怎么感觉都认识，就是拼在一起就不大认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