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安点了点头，“谢谢。”

余志祥不由一愣，她这是猜到了，所以这么淡定？

路安安只是知道孙招娣不会有好事情找她，为此心里有了最坏的打算，果然，还真是。

“麻烦你在外头等着，”路安安瞥见余志祥也想进来，便有礼貌地提醒了一句。

“可是小姨她……”

“放心，我不会怎么样她的，”路安安扯了下嘴角，以示自己最大的诚意。

余志祥皱眉目送她进去，隔着一扇破门，里面人影依稀可见。

“安安，你来了？”于丹凤惊喜地站起来。

路安安发现她扶着桌子，落在外面的双手皮肤很黄，连手掌心都比常人黄几分，再往上看，她的脸色和眼睛也透着黄，嘴上涂了口红，倒是看不出异样。

“你找我来是为了……”路安安还没完全从亲妈死而复生这事儿中走出来，在她面前站着的女人陌生得就像是别人，她完全没有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亲情。

“没为什么，就是好想好想你，”于丹凤说着垂下眼睑，笑着示意路安安坐下，“我们坐下聊。”

“这是我家，你不用太客气，”路安安没接受于丹凤的好意，目光平视着她，不卑不亢，“谢谢你还记得我。”

“安安，你别这么说，我是你妈妈，不需要说谢谢的，”于丹凤说完，朝门口喊去，“阿翔，你进来。”

余志祥推门进来，在于丹凤的示意下，打开了三门衣柜的左边门，从里面拿出遗像和一些东西，“小姨。”

“礼物拿给安安，”于丹凤忙催着余志祥，又对路安安介绍道，“都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的新潮东西，你快看，都是给你的。”

路安安听写于丹凤如数家珍，看着余志祥摆出一样样精致的小饰品，最后是一个鼓鼓的红包。

“安安妹妹，这些事小姨亲手挑选的，很配你的气质，”余志祥脸上漾着愉快，好像他们三个人完全就是一家人。

路安安瞄了眼，的确都是新潮的玩意儿，可她不稀罕，“这算什么？补偿我？不需要吧，我也没要你补偿，你不必费事。”

“安安妹妹，你……”

“抱歉，我阿爸就我一个女儿，没儿子，你不用这样和我套近乎，叫我来有什么事，干脆点，我还有事，没时间耽误，”经过两天的消化，路安安的情绪稳定多了。

她何止怀疑自己是冷血的，面对于丹凤，根本没热过，不然为什么两次见到亲妈居然都能这么淡定。

“孩子，你……”这显然是于丹凤想不到的，“你……你不喜欢这些吗？不喜欢的话，妈给你钱你自己去买，好不好啊？”

说着，又对余志翔说道，“阿翔，你身边的钱都给……”

“够了，”看到于丹凤急切地表现母爱，路安安心里很不舒服。

她想不通，为什么亲妈明明活着，却是现在才找来？

既然能找来，那就说明她还记得溪水村，记得还有个女儿，甚至，她还有个丈夫。

于丹凤愣愣地杵着，很尴尬。

“安安妹妹，你不能这样对小姨……”

“那我请问你，我该怎么对待呢？”路安安仰头望着余志翔，那份排斥感不由自主地从她双眸溢出，“要我哭着喊着投入妈妈的怀抱？拜托，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

“你别这么说……”

“阿翔，我自己和安安说吧，”于丹凤没让余志翔说下去，含着泪让他去门口等着。

余志翔顺从应下，去门外守着。

于丹凤拿出手帕擦拭了眼角，深呼吸后，强笑道，“妈妈不怪你这样对待，毕竟你不懂当年的事情。”

“我洗耳恭听，”路安安也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女人能连死都不怕。

“你阿爸常年都在外头做工，我嫁了他四年，每年我们俩在一起都不足一个月，在这里家里，我感受不到温暖，只有无尽的家务指派和守着一座透风的屋子，我每天都盼着你阿爸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带上我和你离开老路家了，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不到他回来，我无依无靠，还要听骂声，这种滋味，你懂吗？”

说完一堆，于丹凤泣不成声。

路安安听了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我懂，你说的这些我都承受而且熬过来了，不然，你也见不到今天的我。”

于丹凤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你……你可是老路家的孙女？”

“所以你认为她们会疼惜我，会……”路安安陡然明白一件事情，双眼瞬间蓄满了泪水，懂了，她都懂了。

那悬崖上的鞋子是于丹凤故意放的，为了就是让人觉得她跳崖去世了，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她忍受不了独守空房和孙招娣的磋磨，所以抛夫弃子。

可她为什么还要找过来？就让所有人都当她死了不是挺好的么？

至少路安安还能在一年三节里头点香祭拜，以作念想。

“安安，好孩子，你听妈妈说……”

路安安擦去眼泪，再次正色打量面前这个女人，她穿着华丽，带着黄金首饰，充满贵气，一定过得很好，难怪这么多年没找来。

“你应该不是良心发现来找我的吧？”路安安没有办法做一个乖顺听话的女儿。

打从记事起，她怕的不是老路家的家务活儿，而是孤独，别人都有妈妈疼爱，而她呢，没有人护佑，就是路云茜他们欺负自己，她都没有底气欺负回来。

于丹凤彷徨不安地搓着手，轻声道，“我知道你恨我。”

“那你真是太自以为是了，我不恨你，”路安安已经恢复了冷静。

有些事情前世想不通，可今生却是十分透彻，或许亲妈的选择是对的，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是么？

“安安……”

“你就说你为什么来找我吧？”路安安不想再掰扯那些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了，“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和阿爸也很好，不是吗？”

于丹凤微微垂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

不可否认，亲妈如果皮肤白点是个美丽的女人，她带着几分天生的我见犹怜，让人会情不自禁地软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