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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番外一百一十七 筑基,炼体

管礼一幅事不关我的姿态,甩袖进屋去了。白修轻咳了一声,对王阵道:“方才那位师祖的话你可听清了?”

王阵这几日已变得有些麻木,轻声“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这修仙一途,你便可断了念想了。”白修道,“不过,你仍然不能下山,本门的规矩是不能破的。”

王阵急问道:“那弟子留在这还能做什么?”

白修道:“待我去给你找一些常人便能做的活计,你不必担心。只要你勤劳一点,不会有人为难你。”

王阵道:“弟子出身农家,这点师叔不必担心。”

白修又与别人传音几句,然后对王阵道:“明日你便去采药宗的药圃里做活吧,那里活计不累。做得好也会有些赏赐。”然后又掏出一枚玉简给王阵,“这传讯简制作不易,这次不要轻易捏碎了。”王阵接过玉简,对白修谢了又谢。

第二日,王阵便搬出了窥仙楼,来到了一处药圃。这药圃乃是“采药宗”所属,隐于“采药宗”几座楼阁之后。采药宗弟子每每外出采药,发现可移植的灵株便将其移植到这药圃内,便于养护采撷。

王阵被安排在这药圃边上的一座小楼的一楼居住。还是入门时的那个包裹,唯一多的是白修昨日给他的辟谷丹和那枚玉简。这小楼里共住着十余人,都是看管这药圃的人手。王阵到此后,便脱下了蓝衫,换上了土黄色的衣衫。纵是年纪小,王阵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发生了变化,原来是有望成仙的弟子,如今乃是永无出头之日的打杂劳力。

活计非常简单,侍弄这灵株和普通植物不同,不需要浇水,因灵株乃是靠灵气滋养的,驱虫这活也另有人干。王阵要做的便是看守药圃中的一块小田,每天按时将遮盖这块田的一块大黑布揭开放下。听看管药圃的王总管说,这块田种的乃是灵炙草,每天只能接受正午时的阳光照射,其他时间必须要遮挡起来才行。王阵每天巳时末将黑布揭开,午时末在放下,平日里优哉游哉无事可做。

王阵是这里年龄最小的,不到两日,便和其他人混熟了。王阵发现,除了他之外,这里还有他一个和他一样毫无灵气的凡人少年。这少年十七八岁,傻愣愣的,别人都叫他大牛,什么活都支使他去干,大牛也毫无怨言。

除了王阵和大牛之外,其他人皆是各宗的弟子,最低的也是炼气七层。那位王总管,更是高到了结丹前期。原来这里乃是清凉门惩罚弟子的处所,在修仙门派里,弟子也免不了犯错。犯些无关痛痒的小错,便会被分派到各宗做几日打杂的工作,此段时间不得进入后山修炼。

果然,不过十日,各宗弟子全部走尽,又换了一批新人过来,唯有王阵和大牛无人替换,成了除王总管外的常驻人口。王总管话极少,时间久了,王阵和大牛渐渐混熟,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在这药圃中,王阵一呆便是两年。这一日,王阵正在药圃中闲坐,自外面走进来一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年不见的李换。李换一见王阵便呵呵一笑,道:“王阵,好清闲啊!”李换这一年长高了一些,由于整日在洞中炼气,肤色变得白皙起来,乍看上去倒有点仙童的模样。

王阵没理李换,转身进了屋。李换跟了进去,道:“王阵,我甚是挂念你,这修仙也实在是简单,短短两年,我已经是炼气四层了。为了见你,我可是故意犯错,被师叔惩罚到这里来的。”

王阵道:“你便是炼气一百层,与我何干?”李换笑道道:“当然有干了,你不是说我爱吹牛吗,现在你再说呀,哈哈,我看你现在就是一个废物!”

王阵这两年来已变得有些成熟,从有望修真的弟子变成了一个凡人,曾经亲密无间的玩伴百般奚落讽刺,这个打击将他由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变成了一个懂得隐忍的少年。他任凭李换怎么说,都不答话。

李换炫耀张扬了一阵,便也觉得没意思了。

这时,忽听外面一阵喧闹,然后便是一声清脆的喝声:“叫王坤出来!”竟是一个少女的声音。王坤乃是王总管的大号,在这药圃之中,王坤这名字是无人敢叫的,即使丹鼎宗来此找寻药品炼丹,也要尊称一声王师叔或者王师兄。这少女是何人,竟敢直呼王总管的姓名?王阵不由走出了房门出外观瞧。

只见一绿衫少女站在药圃当中,手拿一柄小鞭,凤目瞪圆,涨红了脸,撅着小嘴在那里发脾气。周围站了几名药圃里的弟子,一个个支支吾吾,却无人敢搭话。

王阵见那女子脚蹬一双快靴,已经快要踩了自己看护的日炙草,急忙上前道:“这位师姐,王总管现在不在这里,请你在外面等候可好?”王阵说完这句话,只觉得周围冷飕飕的目光袭来,用眼睛余光一看,旁边的几名弟子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就差脸上没写着“这下你惨了”几个字。

果然,那少女小嘴一撇,眼睛上翻,看都不看王阵,反问道:“你管谁叫师姐呢?”王阵觉得纳闷:以往来这里求药的,不都是师兄师姐这么叫吗?不过他又一转念,可能这女子看起来年纪小,辈分却大。又改口道:“那……这位师太——”李换见王阵傻愣愣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他尾音还未收回,那绿衫少女手中的辫子“啪”地一甩,一个鞭花便落在那李换的脸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他一个凡人我不和他一般见识,你居然也敢笑我,活够了不成?”

王阵哪里见过这等蛮横不讲理的人,见李换挨打之后声都不敢出,反而向后退了一步。他便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打人呢?”

这女子颇为诧异:“你还敢问我?你道我真打不得你吗?”

就在这时,王坤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一把将王阵拉到了身后。对那绿衫女子赔笑道:“秦姑娘,不知您大驾光临,请姑娘恕罪!”

这秦姑娘道:“王坤你好大胆子!这碎红花明明还有一株,你竟敢蒙骗我。”

王坤忙道:“秦姑娘,这碎红花虽有一株,但本宗宗主多次叮嘱,万万不可断了根,待它生长壮大,王坤必当折下一枝登门送上。”

“呸!你宗宗主说的话你听,我说的话你就当成放——”想想觉得不雅,这个“屁”字生生被吞了回去。

王坤急忙接着道:“在下位卑职低,怎敢违背宗主的意思。秦姑娘若非取不可,待在下向宗主请示后再答复姑娘。这样可好?”

秦姑娘怒道:“不行!哪个是碎红花,你快告诉我!”

王坤心想,傻子才告诉你,于是继续劝说,执意要秦姑娘去找采药宗的宗主。秦姑娘见王坤死活不说,气冲冲地便走了,临走时还轻描淡写瞥了王阵一眼。

王坤见这难缠的丫头终于走了,长吁一口气。立即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对围观的弟子道:“看什么看,快都去干活!”

见众人都散去了,王阵小声问一个弟子:“这姑娘是谁呀,很厉害的样子。”

那弟子道:“你居然不认识她?她来历可大了,这清凉门内没几个人敢惹她。”

听这弟子介绍,这秦姑娘大名叫秦岚,乃是清凉门副门主秦舒的女儿,修为并不算太高,仅仅结丹中期而已。

秦舒身为清凉门的顶尖人物,一身修为已达元婴中期。他虽贵为副门主,但此人并不护短,护短的乃是秦岚的母亲衣云和她的哥哥秦无弦。

衣云是清凉门的客卿长老,实际身份乃是灵山西峰另一大门派紫云峰的副门主,修为也是元婴中期。那秦无弦更是厉害,年纪虽轻,却在灵山西峰身居要职,据说也即将达到元婴中期。这二人对秦岚极为宠爱,所以秦岚在这清凉门内的地位自不必说,即使在整个灵山西峰都是无人敢惹。

王阵心道,怪不得这姑娘如此嚣张,原来是有人给撑腰。

这弟子见王阵无动于衷的样子,叮嘱道:“你可别再惹她,她也自不会难为你一个孩子。”

王阵心道,一个孩子?恐怕你是要说一个凡人吧。想到这,王阵不由黯然神伤。作为一个凡人,生活在修真者的世界,就是身处最底层的感觉。如果有一点希望的话,王阵宁可回家去,和其他的凡人在一起。

除了大牛之外,王阵和任何人都没有共同的话题,其他弟子聊天时谈论的都是修仙炼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王阵不由得想起他和李换砍柴时的情景,一斧头一斧头的劈下去,渐渐就攒成了一捆烧柴。这么简单的事情在那时却充满了乐趣,为什么?因为有目标。现在的王阵毫无目标的活着,或许能比凡人的寿命更长,可是意义何在呢?

正想着,李换又来找他,脸上表情怪怪的:“小斧头,今日多谢你替我出头,先前是我对不住你。”王阵见李换有了悔意,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心道:你我本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又何必互相争斗呢。

李换又道:“我前几日得了一枚仙丹,被我藏起来了,现在也用不着,便送与你吧。”王阵好奇道:“什么仙丹?”李换道:“自然是长生不老丹,你不能修炼,吃了这个便也能活上几百岁。”

王阵喜道:“真的吗?”李换眼睛一白:“还骗你不成?走!现在就去拿!”王阵推辞了几下,终觉不妥,道:“小刀,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李换道:“以后我成了仙人,什么样的仙丹弄不到?”王阵这才答允。

他满心欢喜跟着李换走出了花圃,这清凉门本就建在山中,外围房屋皆与山相邻。到了一处山岩下,李换道:“就在那块石头下面,你去翻翻就能看见。”

王阵跑到那石头下,弯腰找了许久,石头下却无一物。他刚要问李换,便觉腿上剧痛,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见李换,早换了刚才和颜悦色的样子,一张脸变得有些狰狞:“都是你这蠢货,若不是你,今日我怎会在众人面前出丑?”

王阵心里一凉,知道自己上当了。只见李换手一抬,也不见有什么东西,王阵腿上又是一阵剧痛。这清凉门弟子白天大都去后山修炼,宗门内近乎无人。

李换一边用灵气击打着王阵一边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灵气!你一辈子也别想有了。”王阵忍不住道:“李换,你怎么变得这么坏了?”李换喝道:“放屁!我几天不教训你一顿,怕你把我忘了,哈哈!”

李换向来心气高,他自以为雷灵根在这清凉门中便会处处吃香,哪知他一个炼气期弟子又算得了什么,即使灵根优秀,也只是潜质好些而已,将来成就还未可知呢。他这几年来自觉颇受冷落,便又想起了王阵,似乎只有在这小子身上,自己才能找到些心理平衡。

没想到今天本想炫耀一番,却没来由吃了那女子一鞭,心中愤懑之极,便想了个计策,找王阵出气。打了一会,李换似乎消了气,对王阵道:“别想去告状,别忘了我是雷灵根,这门内也没有几个,没有人会在乎你一个凡人的,哼!”

说完,李换一个纵身便不见踪影,只留下王阵一个人躺在地上。适才李换打他时王阵一滴眼泪也没流,待李换走了之后,他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些磨难,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何能承受得来?

王阵哭了一会,拖着两条伤腿回到了药圃,刚进药圃,王总管劈头就是一个耳光。王阵正丝毫防备也没有,被这个耳光打得天旋地转,一下子便躺在了地上。紧接着王总管又是一脚,踢在王阵血淋淋的腿上,嘴里骂道:“白痴东西,自己该做什么都忘了吗?再有一次,丢你到山下喂狼!”然后便大踏步走了。

王阵这才想起,午时早已过去,自己忘了将那日炙草的黑布遮上了。大牛见王总管走的不见踪影,才敢上来扶起王阵。

大牛见王阵腿上血淋淋的,吓了一跳,急忙找药给王阵包扎好。大牛为人极憨厚,两张厚嘴唇一张一合,极内疚的样子道:“王兄弟,都怪我,忘了帮你把那黑布盖上了。”王阵只听大牛声音甚小。

他便问了一句:“大牛,你说什么?”大牛又说了一遍,还是听不清楚。王阵心里一凉,自己这只耳朵恐怕被打聋了。

当晚,王阵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安睡。李换狰狞的笑容,王总管愤怒的面孔,父亲王斧头期盼的眼神……在眼前晃来晃去。他翻来覆去,突然摸到了白修给他的那枚玉简,于是心里便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王阵便爬了起来去找白修,白修一见王阵腿上受伤,便问:“可是那药圃中有弟子欺负你?”王阵将昨日之事说了一遍,白修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道:“按理来说这李换应当受罚,但昨晚他已经到了炼气期五层了。清凉门的规矩是,炼气期弟子到了第五层,便可离开清凉门,自己选择喜欢的宗门。这李换,我却是管不到他了。”

王阵本想白修会替他做主,没想到李换已离开这窥仙宗,看来自己这顿打是白挨了,没有人会替自己做主,只好沮丧地回到花圃。

平淡的日子继续一天天往前走,过了一月有余。药圃中又来了一个弟子,这人王阵也曾见过,是那赵侃。

毕竟先前曾经见过面,王阵便上前打了个招呼,赵侃爱理不理的“哼”了一声,便走了过去。王阵见赵侃不理他,便转身要走,只觉腿上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腿下一软,便扑倒在地,无巧不巧,恰好压在了那株碎红花上。

王阵起身,吓得一身冷汗。这碎红花极为珍贵,满园只有这一株,若被王坤知道了,自己恐怕真活不成了。他手忙脚乱将这株碎红花扶正,发现已掉了两片叶子。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这花很贵重吧,我看你怎么办?”王阵一听,正是赵侃。他回过身,当着赵侃的面将那两片叶子塞进了嘴里,嚼了几口,将这又苦又辣的花叶咽了下去。

赵侃见王阵将花叶吃了,笑道:“没用的,我定会如实禀告王总管。”王阵盯着赵侃的眼睛,毫无惧色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赵侃道:“谁让你得罪了李换师弟,真是自不量力!”

王阵这时知道,适才那针刺感必定也是赵侃所为。他道:“好好好!”然后便进了屋。赵侃还站在这里纳闷,只见王阵转瞬便从屋里出来,手放在怀里道:“赵师兄,我送你一件东西,你不要告诉王总管好不好?”赵侃冷笑道:“你一个凡人,能有什么——”话音未落,王阵从怀中掏出那柄小斧头,直劈向赵侃。

赵侃已是炼气五层的修士,王阵这一斧虽猝然,在他看来却是极慢。他手臂都不抬,指尖发出一缕灵气,正中王阵肘尖,王阵手臂一麻,小斧头当啷掉在了地上。王阵见打也打不过,斗也斗不过,便也不像当年和李换时上前厮打了,只用一双眼睛冷冷看着赵侃。

赵侃被王阵看的极不舒服,转身便走,嘴里道:“自有人收拾你。”大牛一直蹲在房檐下,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向来木讷,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当他不存在,赵侃也不例外。

大牛见赵侃眼看就要去告王阵的状,而王总管一旦知道,王阵恐怕小命难保。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喊了一声:“你们就不怕报应吗?”这一嗓子震耳欲聋,赵侃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是大牛,哈哈一笑道:“一个废物,一个傻子,还知道报应,哈哈……”

赵侃还未走出药圃,外面进来一人,正是总管王坤。王阵一见王坤,心道,完了。果然,赵侃对王坤深施一礼,道:“弟子制符宗赵侃,给王师叔请安。”王坤微微点头道:“你来此可有事?”赵侃便将方才王阵压倒碎红花之事说了,却没说王阵举斧劈他一事。

王坤听了赵侃的告状后,面无表情道:“知道了。”赵侃见王坤毫无怒意,心里奇怪,刚要说话。王坤喝道:“等我送你走吗?”赵侃连道:“不敢不敢,弟子这就退下。”

王坤来到王阵面前,对那碎红花一事提也不提,直接便对他道:“从明天起,你便不用在这里了。”

王阵一听吓了一跳,看来真是性命难保了,他便道:“弟子虽非有心,但错已铸成,只求总管给我片刻时间,让弟子——”

王坤皱眉道:“你乱说些什么?不过有人看中了你,让你换个地方打杂罢了。”王阵一听便愣住了,看中了我?有谁会看中我这个废物?不过既然王坤如此说,自是不会骗他,看来这条小命暂时还能留些日子。

王坤叫王阵进屋内收拾好包裹,王阵转过身便对大牛眨了眨眼睛,大牛也咧了一下嘴,二人两年来相互照应,已有了感情,自是什么都不必说了。

求收藏推荐王坤领着王阵来到了清凉门内的另一处阁楼,王阵一看,正是“采石宗”所在。平日里王阵经常在院子里闲逛,几处宗门的位置早已记熟,不过却都没进去过。

王总管将王阵带到“采石宗”阁楼的后面,王阵才发现,阁楼后居然有一个山洞。上面写着三个字“采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