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箭弩破空而出,带着清锐的冷芒,直直射向桌案上的灯盏!
哐当一声脆响,灯盏跌的粉碎,虽是午后,但天气不好,城南店铺又是坐南朝北的地形,原本就因为关门而昏暗的屋子愈发昏暗,仿佛黑暗。
屋子里打斗的动静立刻小了许多,屋子狭窄,这样打下去,难免会打到自己人。
宋南瑾拉了李管事一把,李管事了然,立刻指挥几个店员趁乱悄悄的将晕死过去的掌柜扶着往后门走,他们熟悉环境,动作又小心,速度倒也颇快,不多一会,当铺里的人已走了大半。
李管事快步走到宋南瑾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您先走!”
宋南瑾摇头,“你先走,我守在这里。”
刀疤脸渐渐也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喝道,“快去点灯!”
宋南瑾立刻伸手推开李管事,低喝一声快走,指间微扣,银箭瞬间在昏暗中掠过一道流光,直直射向一个地痞手上的油灯,再一箭,锋锐的箭簇咄的一声,狠狠刺在刀疤脸的脚前,“站住!”
清冷女音干脆而果断,带着几分凛冽,仿佛含着冰霜。
刀疤脸又惊又骇,“你这贱人!”
话虽如此,却真的是不敢再往前近一步!
宋南瑾确认当铺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立刻小心翼翼慢慢往后退,退不到两步,就听身后哐当一声,一个小厮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瓦!
刀疤脸猛地反应过来,“去后门!去后门围着!”
宋南瑾迅速扶起那个小厮,顾不得刀疤脸会不会听见,低喝道,“快走!”
小厮连滚带爬的离开,宋南瑾摸了摸已经完全射空的箭弩,望了望距离颇远的后门以及快要追到跟前的地痞,略略犹豫了下,反手锁住通往后门的侧门,抽出钥匙快步上楼。
地痞们面面相觑,望向刀疤脸,“老大,怎么办?”
“一半人去后门,无论如何抓住姓李的!剩下的人,跟我上楼!这贱人竟然敢耍我,我今日非要要她好看不可!”
“是!”
宋南瑾听着楼下的喧哗,定了定神,环视二楼。
二楼并不大,不过两间屋子,左首便是她们喝茶的雅间,右首是专门存放瓷器器皿之类的易碎物事,相当于当铺的库房,她毫不犹豫往左走,进了门才发现屋门门锁是坏的,此时去右边那间屋子已来不及了,她咬了咬牙,费劲推着桌子拦在门前,再到窗前一看,窗外是护城河,护城河汹涌非常,波涛滚滚,仿佛能吞噬一切。
她一阵眩晕,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脸上血色褪的干净,一股恐惧从心底深处攀升而出,几乎要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怕水。
“来人,给我撞开!”外面嘈杂声不断,似乎来了不少人。
宋南瑾握紧手心,手心里已经有了汗。
她不后悔来救李管事,只是有些懊恼,自己该做好准备的,至少,该多备几支银箭在身上。
那些地痞本就不是善类,又恼她坏了事,如果星儿他们不能及时赶回来,她势必要做最坏的结果。
她不怕死,也不想死,更不想连累父母族人。
砰砰砰!
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挡门的桌子也摇摇欲坠,显然是撑不了多久了。
她握紧掌心,一步一步的,慢慢退向窗口,忍着眩晕按住窗台,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砰!
挡门的桌子轰然倒地!
刀疤脸站在门口,满脸狞笑,眼神里掩不住的露骨欲望,“宋家五姑娘,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裴家大公子朝思暮想,今儿我倒是要尝尝滋味!”
“老大,我也想尝尝!”
“等着!人人都有份!”
“谢老大!”
有那急不可耐的,已经开始脱衣扯裤带,恨不能立刻扑上来!
宋南瑾慢慢往后靠,已经隐约能听见护城河的汹涌波涛声,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雨势很急,仿佛冰冷的小石子砸在身上,又痛又冷,让她不由想起京都的雨。
京都的雨,从来都是绵软的,连冬日的雨都带着几分温暖的意味,哪里有云州这般冰冷刺骨。
护城河的水,怕是会更冷。
她咬了咬唇,微吸了口气,毅然转身,纵身一跳!
漫天雨幕,冰冷无处不在,她畏惧的闭上眼,不敢看底下汹涌的河水,心里止不住苦笑,她真的是为自己寻了一个最痛苦的逃生法子!
空中风声忽的有一丝异动,腰间一紧,她陡然一惊,却在下一瞬,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怔然抬眼,对上一双平静漆黑的眼眸,眼眸黑沉如瀚海,又似蕴着漫天星辰,让人不由自主沉醉其中。
“二公子!”
“抓好。”齐封奕声音淡淡,隐有薄责。
她不小心扫见身下汹涌的水流,眩晕的感觉更重,慌忙紧紧环住他的脖颈,连眼睛的不敢睁,只觉得他们仿佛冰冷雨水里几个纵跳起伏,随即就定住不动,她又慌又乱,下意识搂的更紧。
“……”齐封奕望着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的姑娘,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下来罢。”
“啊?”
“可以下来了。”
宋南瑾终于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安然站在一艘小舟之上,小舟并不算大,齐五站在船尾控桨,见她看过来,遥遥施了一礼,“见过宋姑娘。”
宋南瑾这才发现自己还缩在齐封奕怀里,面上微红,慌忙下来,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齐封奕望着她脖颈与耳朵羞红的颜色,不由又笑了笑,“你先进去洗漱。”
“好。”宋南瑾应了声,逃也似的弯腰进了船舱,就见船舱里放着水盆暖壶,水盆里有崭新的帕子,暖壶里是热水,她心里不由一暖。
他总是这般周到。
简单洗漱完毕,掀开帘幕,就见齐封奕负手背对着她站在船头,两岸青山苍木,河水滚滚向东,玉冠束发,玉带束腰,一身黑色劲装没有半点杂质色,却愈发显得他身形修长,仿佛出鞘长剑,带着锋锐之意,又仿佛磐石,沉稳而坚韧,让人不由自主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