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玟急促的笑了下,微吸了口气,“我有些不舒服。”
回府之后免不了还要与宋南瑾继续关在一起,不如就留在这里,既不担心宋南瑾出什么岔子,自己通消息也方便些。
宋南瑾立刻关切的道,“三姐姐怎么了?”
“我怕是受了些风寒,想歇息一会再走。”
“这……”宋南瑾为难,“这天色也晚了,若是不回去,大伯知道了,怕是要生气。”
“若有什么事,我担着便是。”宋南玟有几分不耐,“想来爹也不会因为这个怪罪我的。”
“既如此,我便在这里陪着三姐姐罢。”
店主芸娘忙道,“这里虽是雅间,却不好休息,不如我送三姑娘去里间屋子里歇息,那里虽然比不得宋家,到底还算舒服,三姑娘您看如何?”
“五妹妹,不如随我一起去看看?”
宋南瑾笑了笑,“我就在这里等着三姐姐罢。”
宋南玟犹豫了下,还是随着店主走进雅间里屋,里屋里摆着一方软榻,铺着厚厚的貂毛垫子,见着便觉得舒服,最让她满意的是,软榻前放着一道屏风,屏风厚密却镂空,躺在软榻上可以看见外间坐着的宋南瑾。
芸娘见宋南玟看着屏风,忙笑道,“三姑娘莫嫌这屏风简陋,这是京都最流行的织锦屏风,既能看得清外面情形,可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最是隐秘的。”
宋南玟心中微喜,立刻做了决定,“那我就在这里歇息片刻,芸娘帮我多照应着我那五妹妹,她性子倨傲,不爱与人交谈,你让她一个人好好待着便是。”
“芸娘知道。”芸娘浅笑盈盈,亲自上前替宋南玟卸了发饰,“三姑娘的头发可真好。”
宋南玟闲闲与芸娘说话,抽空扫了眼屏风外面,却见宋南瑾已经背对着她坐着,也不知在发什么楞。
宋南玟心里冷笑。
若方宋氏真出了差池,看她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芸娘服侍着宋南玟歇下,又说了几句凑趣的话,这才慢慢退出雅间,出了雅间,脚下速度加快,立刻拐入旁边屋子里,一见里面坐着的人,眼眶不由一红,便要急急拜下,“芸娘见过东家。”
宋南瑾忙扶起她,“芸姐姐别多礼,这簪花苑都是你自己一手打理出来的,这是你的店,与我没什么关系的。”
“东家说的是哪里的话,当初如果不是您,我早就死在京都了,哪里还能在这里说话,而且这铺子里最好的首饰,都是依着当初您给我的画稿制的,没有东家您哪里有簪花苑。”
芸娘抹掉眼泪,“只是您来了云州两年,一直都没来找我,便是上次买珍珠头面,您也是来去匆匆,我几次想与您说话都没找着机会,后来又听说您被送入云深庵,我这心里……”
“过去的事,不提了。”宋南瑾淡淡一笑,有几分惘然,也有几分庆幸。
芸娘本是玉庆宫里的宫女,年满出宫后却遇人不淑,差点被逼入娼门,宋南瑾救了她之后,又见她颇懂首饰,也是想着云州靠海珍珠极好,又有宋家帮衬,索性出了银子让芸娘到云州来开家首饰铺子。
彼时狄宋两家光景正好,帮芸娘也只是顺手之劳,没想到如今狄宋两家都已败了,芸娘的簪花苑却蒸蒸日上,生意兴隆,世事变迁,不外如是。
后来她被夺了舍,也到了云州,幸好‘她’只大概知道她的身份,却不知道她的过往,更不知道芸娘与她的关系,否则以她的心性,哪里会放过簪花苑这样好的筹码!
庆幸之余,宋南瑾心里又起了几分忧虑。
‘她’不知道她的过往,可许是‘她’在她身体住过一阵子的缘故,她能详细知道女魂所有过往,唯有一件事,她不知道。
当初她刚刚清醒时,清楚听到‘她’与那唤作‘西统’的声音说话,言下之意分明就是那‘西统’帮着她夺了她的身体,可自从她夺回自己身体以后,她能想起‘她’的所有底细,却没有丝毫有关‘西统’的印象,如果不是她能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听错,她都要恍惚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了。
‘她’并不可怕,到底曾今生而为人,有弱点可抓,可那‘西统’又是什么东西,它能帮着‘她’夺她身体一次,会不会再出现?再夺一次,或者去夺旁人的身体?
一想到这个,宋南瑾就不寒而栗,偏偏无迹可寻!
“东家?”
宋南瑾回过神,望着不掩担忧的芸娘,掩饰似的笑了笑,“我刚才在想事情,雅间里面那人可还靠得住?”
她之所以能出来,也是芸娘用一身形肖似她的人换了她出来,又有屏风挡着,宋南玟一时半会应该察觉不出什么。
芸娘忙道,“东家放心,那是我娘家表妹,行事最是妥帖不过的,而且我刚在三姑娘的茶水里添了些安神物事,屋子里又点着安神香,我待会再亲自盯着,东家回来之前,三姑娘绝不会知道的,马车就在后门候着,东家您当心。”
宋南瑾点点头,盖上斗笠匆匆出了后门,后门马车早就等着,她上了马车,吩咐一声,马车便疾驰而出,不过一炷香时间,马车便已停下。
车夫恭谨的道,“东家放心,我在外面守着。”
宋南瑾听着这称谓,不由抬眼看向面容憨厚老成的车夫,“你是……”
芸娘素来心细,也知道她如今身份尴尬,又怎会随随便便的将她的身份告诉一个普通车夫。
车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声道,“芸娘是我婆娘。”
话说的粗俗,可他提起芸娘时双眼放光,一脸欢喜,显然是真心高兴。
芸娘半生动荡颠沛,如今能寻到这样一个憨厚可靠的人倚靠,宋南瑾也为她高兴,“芸娘是个好姑娘。”
“她对我凶着咧,可我知道,她就是性子急。”车夫摸摸头,笑的一脸憨厚得意,“东家放心,我对她好,一辈子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