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瑾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她知道孙连翘的意思,只是争什么呢?
争裴元朗?
她又不是“她”。
在孙连翘的搀扶下,她慢慢往旧宅方向走,宋家旧宅就在宋家隔壁,穿过后花园便到了旧宅侧门,但许是气力有失,短短一段路程就让她有些气力不继,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孙连翘担心的看着她,却也知道劝不动她,扶着她在旧宅花厅里坐下。
旧宅也有专门的人看着,并不如何荒凉,程姨娘刚才也带人收拾了下,花厅里燃了好几个炭炉,虽是深夜,却也不冷,只是偌大的宅子只有宋南瑾与孙连翘两人,原本值守的人也被程姨娘遣了出去,四周寂寥空荡,让人无端心中凄凉惶然,有几分萧瑟。
孙连翘左右环视,忍不住问,“五姑娘,裴公子,真的会来?”
宋南瑾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他真的在乎她……过去,他会来的。”她环视四周,如果她记得没错,“她”与他便是相识在这里,想来他也应该知道她的现状了,他如果真心待“她”,势必会过来一趟的。
孙连翘没察觉宋南瑾话里的错误,叹了口气,“您何必急在这一时呢?等身体养好一些,再来解决裴家那边也不迟啊。到底仓促,若是程姨娘守不住,传扬出去,又是一场麻烦。”
“我忍不了了。”宋南瑾淡淡的道,“而且没有时间让我再拖延下去了。”
荆州那边爹仍然下落不明,娘也被困在荆州,还有舅舅的旧案,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她花费更多的精力,她不想再被宋家裴家这些糟心事耽搁,而且拜“她”的记忆所赐,她大概知道裴元朗的性子,高傲,固执,还有几分富贵贵公子的清高,本性不算坏,也算是个肯负责任的富家公子了。
他一辈子顺风顺水,只在婚事上失了自主,且不说他对“她”有多少情谊,便是面子也不容许他对“她”的“困苦”视而不见,若今日再不解决,说不定裴家明日就光明正大的上门迎亲来了,到时候才真的是不可收拾。
所以无论如何,她要见到裴元朗,现下也只有她自己,能说服裴元朗了。
四周静的出奇,半点鸟叫虫鸣也听不见,静的让人有几分不安。
宋南瑾闭上眼睛休息。
孙连翘却是有几分不安,拨了拨炭火,又帮着宋南瑾泡了一杯热茶,然后就开始望着大雪发呆,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像极了烟花三月柳絮纷飞,看的人都有几分恍惚,恍惚间,她似乎听到哪里一声轻响。
她是医者,搭脉问案最要心思沉静,如今又是深夜死寂,耳目便愈发灵敏,立刻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站起身来,有几分紧张的盯着那边。
裴公子当真来了?
正想着,果然见着一道人影自墙角掠下,远远看着身形高大,仿佛是个男子。
孙连翘又是惊又是喜,连忙要去唤宋南瑾,回头一看,却见宋南瑾已经走到她的身边,紧紧盯着那道人影,面色凝重。
“五姑娘?”
“花厅后面有道暗窗,暗窗外就是旧宅的水渠,我记得你是在南方长大,该会水吧?”
“会是会,怎么了?”
“好,水渠直通旧宅一处角门,出了角门再走两个路口就是宋家后门,后门那边有门房守着,见着门房就不妨事了。”
孙连翘终于察觉出几丝不对劲,“五姑娘,你说这个做什么?”眼角余光扫见墙边,却发现除了那疑似裴元朗的人影外,又出现了三道人影,她不由皱了皱眉,“裴公子还带了随从?”
这到底是私密事,人多口杂,又事关女子名节,自然人越少越好,这次怎么带这么多人来?
“那不是裴元朗。”宋南瑾冷静的道。
孙连翘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骇然盯着那几道人影,下意识就拉着宋南瑾往侧门方向跑,却被宋南瑾一把拉住,她急道,“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人!姑娘,我们得逃啊!”
“你看他们不急不慢的,分明是已经放倒了外面的人,而且雪天路滑,我们两个人又不会武,怎么可能跑得过那几个人?”宋南瑾尽量悄无声息的关上花厅厅门,“我待会就熄灯,你快去窗户那边,趁着他们现在松懈大意,你快些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连翘!”宋南瑾声音一肃。
孙连翘几乎要落泪,“五姑娘,不行啊……”
宋南瑾按住孙连翘的肩膀,迅速低道,“你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我现在根本跑不了多久,而且我不会水,就算你带着我游,我也耐不住寒,与其如此,不如我留在这里拖延时间,你去叫人。”
“别可是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宋南瑾抓住屋内唯一一盏油灯,“你快些走,待会他们一进来,我就熄灯,黑灯瞎火的,应该能拖延他们一阵子。”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陪你一起!”
“你愿意死在这里,我不愿意!”宋南瑾低喝,“他们能轻而易举的放倒外面那么多人,想来绝不是善茬,我们两个拿什么去和他们拼?”
“可是……”
“走!”
孙连翘知道宋南瑾说的是对的,咬了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一柄薄薄的匕首递给宋南瑾,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向暗窗,她必须要争取时间,她的速度越快,五姑娘就越安全!
哗啦一声!
宋南瑾知道孙连翘已经跳入水渠,微松了口气,随即脸色微变。
深夜时分落针可闻,更何况是人落水的声音,在深夜里无限放大,惊动起树上栖息的夜鸟,吱的一声飞了起来,原本墙边还慢慢走着的四个人也惊了惊,立刻加快脚步,转瞬已经到花厅前面。
宋南瑾心跳如鼓,当机立断关上暗窗,打开旁边的侧门,再熄灭手上的蜡烛,躲进角落屏风后面!
几乎是同时,吱呀一声响,花厅的门被重重推开,寒雪被冷风裹挟着进入花厅,有人喝道,“从侧门跑了?快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