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中一片忙碌,祁渊在屋子里歇着,夏月嫣出去瞧瞧今日的菜式时,才听一旁的嬷嬷低声说了,随后不由得一片讶异,“你是说那边发了脾气?”
“可不是么。夫人不知,那火气大的可吓人了,便是屋里头的瓶瓶罐罐都砸了个细碎,眼下叫开了库房,重新摆设布置呢!”那嬷嬷满脸大惊小怪地说道。
夏月嫣沉思了片刻,脚下也慢了下来,想了想之后微笑道:“随她去吧,既她高兴,怎么着都是好。”
那嬷嬷笑眯眯地道:“夫人说的极是,便是这般吵闹,老爷也只过去瞧了一会儿随后又出了门,头都没回呢,瞧着、瞧着……也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夏月嫣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看屋子里静坐看书的祁渊,眉头皱了皱,随后才转回头来道:“不必多想,你只瞧着那边是什么情形就是了。”
嬷嬷连忙点了点头,哎了两声之后这才赶紧退了下去,夏月嫣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却露出一抹苦笑来。
她明知祁渊心中的人并非是明珊,可仍旧忍不住瞧见她就是满心的厌恶,许是她是那个人的妹妹,也许是她不想自己的宅院中多出这么一个人来同她分享丈夫,即便是名义上的也不行。
不过几日之后,宫里头倒是传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来,三皇子夭折了。
这消息一出,皇帝悲痛万分,辍朝三日以示哀悼,而嘉淑妃更是哭的死去活来,几欲疯癫,俞家上下都为三皇子披麻戴孝,痛哭不已。
三皇子是陛下唯一的儿子,如今也没了,皇帝也似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一般,辍朝三日竟病倒了。
这一病便有些来势汹汹之意,宫中上下忙乱一团,连带着最靠近皇城的京城上下都似是布上了一层阴云密布。
到了九月份的天气,便是风吹过来都带着丝丝凉意,却偏又不巧,下了一场暴雨,看这样子秋老虎也是不会再来了。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敲击在庭院里的青石地砖上,似是在奏出一曲哀伤的乐章。
因了下着雨,人人身上都多了几分惫懒,主子们在屋子里歇着,丫头们便在偏房中嬉笑玩闹说话。
绿绦从梢间端着茶盘出来,瞧见如樱几个笑嘻嘻的模样,嗔怪道:“没大没小的,世子和世子妃都还在屋子里呢,这般玩闹成何体统?”
几个丫头适才打闹成一团,听见她的话赶紧站了起来,拉了拉有些凌乱的衣裳,随后如樱笑着道:“适才是折柳姐姐先同我们闹的。”
绿绦转过眼去,见折柳在一旁正小心地熏着香炉,闻言便扭过头来道:“好你个臭丫头,我叫你松散些,你这会儿到来怨上我了?”
如樱几个笑嘻嘻地站好了之后,这才扭过头来看着绿绦笑道:“绿绦姐姐,你怎么也回来了?正房里头不当值么?”
绿绦放下手中的茶盘,拧了拧她的鼻头,哼笑道:“世子和世子妃在里头说话忙着呢,不必我们在那儿伺候着。”
闻言小丫头眼中露出几抹艳羡的神色来,伏在炕床的围栏上笑眯眯地道:“世子和世子妃如今好了,可真是好极了,咱们的日子也好过了。”
“贼丫头,谁许你这般说话的?该掌嘴才是!”绿绦当即便薄斥道,不过眼中倒是带着几分笑意。
如樱吐了吐舌头,跳下炕床去忙活着收拾去了,一旁折柳直起身来,将香炉放在一边,这才转头笑道:“绿绦姐姐也不必骂她,只在这屋子说说就是了,不叫外人听见。”
绿绦轻笑了起来,“准又是你这个贼丫头说的。”
折柳嘻嘻笑了起来,适才弯腰时间久了倒是有些疼,便伸展了一下腰身,满足地叹道:“我去瞧瞧万大娘中午做什么好吃的?”
绿绦摇头低叹,将手中的茶盘放好之后,一旁如樱便奉上一杯茶盏来,笑嘻嘻地请她喝茶,她笑着扭过头去拧了拧她的鼻子,这才捧着茶盏立在窗前,满足地叹了一声。
这日子可真是好。
如今宫里头气氛低迷,其他人自要忧皇家之所忧,哭皇家之所哭,京城里头安静了大半,便是那秦楼楚馆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去了。
到了自家府邸上,世子回来之后,就出去了两日,随后日日守在房中,和世子妃作画闲谈,莫不美哉,便是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也是舒爽轻松的紧。
瓦檐下,雨水渐渐地稀疏下来,随后便成啪嗒啪嗒的往下滴落,小丫头们瞧着天色,疑惑地道:“怕是要放晴了罢!”
绿绦泰勒甜头,只瞧着天上还是阴云密布,并未散开,便笑道:“晴不了,怕是还得下到明日去呢!”
“老天爷,这可真是作弄了。这衣裳怕都干不及了。”
一片嘟囔声中,不知谁又说了个笑话袋子,众人哄然笑成一片,而正房中则是静悄悄的,明玥因了身体的缘故,便在歇着,而一旁的苏钰立在书桌前,不时地抬头,又不时地低下头来拿着笔墨细细描绘着什么。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明玥侧躺着倒是颇有耐性,只是却有些不乐意接着这么着,忍不住抱怨道:“好了没啊?”
苏钰轻轻地笑了一声,低着头道:“你可以动,我没说你不可以动。”
明玥气急,当即便坐直了身体,拿起手边的一个软枕就朝他头上掷了过去,苏钰手上微顿,抬手牢牢地抓住了那抱枕,这才放在一旁,微笑道:“不要闹,听话。”
明玥不知怎地,每每只听见这般的语气,她就觉得心口一阵颤栗,却也不好再动手脚,只嘟着嘴想了想之后,扭过头去看着桌上的瓜果,便挑起一个来吃。
反正他也说过,不必一直这么僵持着。
只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苏钰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注视着自己面前的画作,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笔下的明玥可不是眼下这个模样,而是纵马轻骑,英姿飒爽,脸上神色含笑,满是精气神的模样。
他轻轻地将那纸张压好,抬起头来却看着她还拿着银签子往嘴里塞瓜果,不由得眉头一沉,转过身来往她身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