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玥淡淡地点了点头,侧过头来看着他道:“那为何早不来要苏家履行婚约,却在此刻找上门来呢?”
“先前父亲便只我一个儿子,听说是三房也就三老爷这么一个独子,自是不好履行的,如今小的膝下一个儿子,而三老爷也有了女儿,这才斗胆上门来的。”余方怀嘿嘿地笑着低声说着。
听见这话,明玥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苏镶,却看苏镶脸上似是带着惊惧又似是带着委屈,只立在孟氏的床尾,颇为凄楚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眼神中带着几分嫌恶。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随后道:“这婚约可能叫本宫来仔细瞧瞧?”
余方怀刚要点头答应,却见李氏猛然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不可如此,对上明玥微挑的眼睛后,这才低笑道:“贵人息怒,如今咱们手中也就只有这一纸婚约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以后只剩空口白话的,可如何是好?”
明玥微笑起来,这李氏倒是个聪明的,只不过她还犯不着去销毁这个婚约来让他们束手无策,她扬了扬眉,想了想随后道:“既是有信约在身,不说别的,就凭曾搭救过老侯爷来说,也理当被我苏家奉为座上宾,如今三夫人身体不适,不可过多喧闹,来人,先将这几位余家恩公安置下来,好生歇歇,容后再说话也不迟。”
听见这话,余方怀脸上一愣,周氏和李氏也是茫然的紧,明玥没有再多看两人一眼,只挥了挥手叫人上前,一旁立时便有人上前来请几人起身。
三人茫然的紧,下意识地看向一个方向,他们本想着能尽快将此事落定,可眼下……
明玥挑了挑眉,“怎么?远道而来,竟不觉得累么?”
一听见远道而来四个字,三人心头齐齐跳了跳,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当即便赶紧低下头来,恭敬地道:“小的这就退下,这就退下。”
瞧着三人的背影远去,明玥收回目光来,看向孟氏缓缓地笑道:“婶母如今病着,这事还是莫要操心了。”
“可、可这婚事与锦儿有干……”孟氏最重信诺礼数,余家的婚事说起来真要论起,苏锦是第一个要嫁的。
“五妹妹如今已出家修行祈福,已非红尘中人,自不必再受这俗世婚约约束。”明玥淡淡地说道,这个时候,倒是庆幸苏锦如今身在红尘之外。
孟氏眼中愧色越浓,明玥还没说什么,只听见一旁传来声响,苏镶猛然跪在了地上向着明玥磕头,脸上带着几分泪意,“母亲,世子妃,求你们开恩,我不想嫁过去,我不想嫁过去。”
孟氏见状,重重地咳嗽了两句,脸上的纠结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若是苏锦不嫁,就只有轮到苏镶,苏镶这是受委屈了。
明玥看着她的模样,眼中并无什么波澜,心中却带着几分嘲讽,既是救了苏霖的生母,那这恩情确实该苏霖去还,可苏霖待孟氏母女没有半分情意,这婚约便是落到苏镶身上也是正常。
毕竟,苏霖到底是真心疼爱过她的呢?
只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口,只是低声道:“那你意下如何?”
苏镶眼中升起一抹希望来,用力地揪着自己的锦帕,“给他们些银子,打发他们走便是了,我不要嫁给余家,不要嫁给余家,穷酸刻薄,我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明玥微微笑了笑,她这话说的倒是直白,不过和她看的倒是一样,顿了顿之后,她揉了揉额头,随后低声道:“此事可禀了三老爷?”
看她连一句叔父都不愿意称,苏镶的脸色变了变,眼底隐约掠过一丝晦暗来,一旁的青荷赶紧上前低声答道:“老爷如今忙于朝事,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家了。”
明玥点了点头,这样要紧的事情之前,家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倒也是奇怪了,她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道:“着人将三少爷和七少爷请回来吧。”
此事总得有个苏家的男子才好,她到底是隔房的人,这种事情也不好随意就定下。
一旁青荷低声应下,苏镶的脸上划过一抹惊惧来,却是低下头来想了想,随后猛然行到明玥身前,脸上凄楚无比,“求世子妃救我,我知道我先前不懂事,做了许多错事,让世子妃不喜,可、可我真的不愿意嫁给余家,他们、他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世子妃,我求求你,千万要救我,五姐姐如今免于婚事,我并非不愿替她顶包,便是别家,我也愿意,可是余家,我真的不要嫁给余家……”
她哭得声声如诉,涕泪横流,瞧着倒是真的吓怕了的模样,让人瞧着甚是不忍,再怎么样,苏镶也是锦衣玉食在苏家长大的金枝玉叶,且不说其父是三品大员,就是苏家的这侯府爵位也能让她出嫁比别人好些。
而这余家实在太过寒掺,拿不出手了。
明玥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半晌之后才缓缓地道:“此事若有违信约,恐会累及苏家名声。”
苏镶呼吸一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片刻后才见明玥又缓缓地道:“不过若你当真不愿,本宫再想想别的法子就是。”
苏镶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来,当即便要拼命磕头,却被绿绦一把拦下,她和明玥是平辈,如今此事乃是家事,若是要让人瞧见,礼法上不妥。
明玥看着她被扶了起来,随后才扭过头去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我会和夫人好好商量的。”
苏镶抽抽噎噎地应了一声,这才转身退了下去。孟氏眼中满是愧疚和苦痛,此事原不该由苏镶承担的,她此刻却是无能为力。
见孟氏这般模样,明玥缓缓地道:“婶母不必着急,我着人去查查,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孟氏伸手握住她的手,目光中感激一片,“我不中用,才劳累你来处理这档子事,实在是、实在是……”
明玥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婶母放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见孟氏眉头稍解,又和她说了两句之后,这才告辞离去。
往毓熙院走的路上,明玥撑着肚子缓步慢行,身旁绿绦低声道:“这到底是南园的事,这般难办,世子妃何必累着自个儿。”
明玥目光微微发亮,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回答她的话,“远道而来么?我看未必。”
“什么?”绿绦奇怪地问道。
明玥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些人究竟是为何而来,倒是可以细查细查,从白苍县远道而来,身上却并没有什么灰尘,脚上的鞋子还是新的,难不成这几人都是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