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方,就是集合,紧急团方就是紧急集合。
这都啥鸟语,这么难懂!只听说过团圆的,哪有团方的!
这不就看见团方了吗?
就在广西洪秀全团方期间,原本就乏善可陈的广东围剿鸟人行动,又让第一网红徐广缙总督遭受了额外的压力——
说起来,广东镇压天地会饥民暴乱还在广西之前,与李沅发起义差不多同时,不是因为水灾,而是因为旱灾,一样没吃没喝饿死人,也闹暴动。
徐广缙一直很忙,还摆不平,要不早去广西碾压尚地会了。
让徐总督不得安心的这几位广东鸟人,最先是水贼罗大纲,后来成为不拜上帝会的太平天国水军头目。
从原巡抚郑祖琛到钦差李星沅,都称:广西桂南蟊贼是徐总督从广东撵去的,至少还是有依据的。
罗大纲,时年45岁,原名亚旺,广东揭阳县西门外蓝田都上阳乡寨人,今属梅州市丰顺县汤南镇。
在李星沅广西围剿李沅发之前,徐广缙总督就在广东水上驱逐水贼,问题由来已久——
由于广州疍家与十三行洋商多有业务联系,鸦片战争期间甚至帮助英军搞后勤粮水,在徐总督眼里就是二胰子,对他们是能撵多远就多远。
就是新建水师,重雇水勇,都不要他们!
“滚远点,别碍我眼了。”
罗大纲造反,只是恰好赶上了1849年天灾没饭吃而已,与徐总的驱逐其实没多大关系。
这年湖广水灾,两广大旱,也他妈怪事,阴阳对冲,风雨不调,人要祸害!
水贼本来就是些失地无地的人,打鱼都活不去下了,结果这罗大纲一声吼,把整天料理洋务的徐总给搭了进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受到了空前的考验。
罗水贼本是当地揭阳县三合会一头目,于是聚众上岸干起了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勾当。
三合会,据说是天地会的一支,就天地会的鱼龙混杂、山堂林立、遍地都是而言,究竟有多大关系不好说。
反正,徐总、叶总刚借十万民众挫败香港驻军不久,甚是寂寞,接到下面揭阳警报,当即号令其中五万人转向,分水陆两路扑向揭阳。
陆路先到,还没接触,水贼们就下江溜了,一个没逮着!
待水路赶到,水贼们往西江支流的上水一躲,水师船大多进不去,进去的又不是对手!
广东陆水二师,首战皆空,徒叹奈何。
“级别,几个水贼还能反天了!”徐总得报,不服这口气。
亲自点起督标5000人,又前往揭阳坐镇,留叶总在广州守摊。
徐广缙号称文武双全,制定了一套陆上连坐、水上分段,溯江并进、水陆协同的作战法,把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水上人家、岸上亲戚都连赶带杀,差不多剿跑了!
俩月下来,水贼们再不敢上岸了!
而且,也不敢顺水打劫了!
结果,半年不到,不管是不是水贼,水上人家全溯西江上到了广西境内!
还有,不少广东客籍人也跟去了广西。
罗大纲因为船小,在广东干不过广东水师,被从东撵到西,从北兜到南,无法立足。
到了广西却无敌于水上,将西江沿岸的梧州、藤县、平南、桂平、武宣、象州、来宾、忻州等府县撸了遍,闹得个鸡犬不宁。
广西桂南一时成了广东水贼们的天堂,窜到哪儿打哪儿,爱打哪儿打哪儿,打不过照样望水上一溜,万事大吉!
广西,那时区划与今不同,纯是内陆省份,无水师建制,无法下水追击,实在是被罗大纲戳中了软肋,苦不堪言!
就是陆上打劫受罪,只要往廉州、钦州境内一钻,又回到了广东,广西绿营不便越界蹑足,影响广东兄弟大业。
徐广缙总督再能,一时也鞭长莫及,用兵远没有他的笔头快速、精准,不待他大军赶至,水贼们早缩回广西桂南去了。
不妙的是,兜剿罗大纲水贼未毕,又接高州知府胡美彦告急,据信宜县令宫步霄报告,拜上帝会有3000会众在信宜县大打出手,无法剿平抚就。
尚地会不是在广西么?怎么窜到广东来了!
原来,凌十八是拜上帝会在广东的发起人,大名才锦,时年30岁,广东信宜县入怀乡燕古村人。现代广东方志独称凌十八起义,并没有将其简单划入广西的太平天国史。
事出有因,凌十八虽然是洪秀全拜上帝会员,介绍人是胡以晃,但阴差阳错,导致这次起义历时三年,从头至尾相对独立,两广内部有不同的解读。
在广东读者群里,真正搞垮徐总督标杆的不是洪秀全、杨秀清,而是罗大纲两口子和这凌十八两个广东人。
就是这俩广东鸟人,把徐大网红从圣坛拉了下来,牛逼不成了!
有道理!
根本原因在于,徐广缙不是广东巡抚,是两广总督,广东广西都归他管,水旱飞贼们就是跑到了广西,他也脱不了干系。
得知信宜凌十八闹事后,这网红总督当然不服输,又点起2000督标人马,从堵截罗大纲水贼的梧州赶到高州,会同高州知府胡美彦,亲自前往信宜县镇压!
其实,胡美彦、宫步霄一拨人早已是凌十八的手下败将,不论文的武的,全都试过了!
但这胡知府、宫县令俩五品、七品大人,讳疾忌医,不敢告诉徐广缙总督真话,只是一味的溜须、拍马、唱高调——
“大人亲自出马,这下咱们有希望了,一举荡平凌贼!”
徐广缙跟咸大爷通话都不谦虚,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的2000亲兵,结合成倍的府县兵丁团勇近万人,真的就手到擒拿了!
这凌十八家虽然兄弟众多,穷得鸟狗,但是家中唯一的读书人,大哥,有功义大志,要不也不会与胡以晃称兄道弟,回广东老家当这个总代理。
他与县令的初战,还在一年前的1850年老家村子里,其实是失败的,最亲密的堂弟凌廿四被捉走,没抢回来。
凌廿四名标锦,也是洪秀全派来的,具体职务不清,反正损失重大。
但,失败的开始是成功最好的师傅,凌十八其后声东击西,连胜数场,当地就鼎鼎大名了。
知府看县令搞不定他,就转采招抚,凌十八开的条件是送回凌廿四、加抚银500银,就解散队伍。
知府胡美彦并不知道,凌十八、凌廿四的后台是洪秀全,就同意了,结果落了个人财两空、使者受辱,还下不了场。
信宜是粤桂边境大道,西边紧靠广西玉林府陆川、北流、容县、岑溪等四县,境内多山,易守难攻。
恰此时,1850年10月,广西洪秀全密令团方令到,凌十八率军4000人进入广西陆川县,取道玉林,奔向桂平金田村。
因为跟广东官方对阵驳火已半年,队伍规模较大,人数甚众,衣衫破烂,引人注目。
在粤桂大道上,即便化装成百姓也目标太过突出,混不过去。
当时,桂南陆上还基本太平,沿途各府县兵力空虚,无意阻拦,但玉林府幕僚、豪绅李康保独持正义,带府兵加团勇出击拦截。
凌十八只好一路硬攻,边打边走,向西北挺进,野战打垮了李康保部,绕过玉林城,已快到年底了。
前面的北流、贵县也汇集兵勇阻拦,只得连续作战,但这两场血战下来,损失较重,只剩3000人左右。
到桂平的路还没到一半,关键是洪秀全宣布金田起义后向北进发,没有与凌十八对进。
春节期间,凌十八知悉天国大军远去,便不再硬突前进,回头攻玉林城,将玉林城墙炸出一大口子,但就是冲不进去,扩大效果。
关于缺口的战斗要素,以后再说。
凌十八攻不下玉林,便决心撤出战斗,回师广东,时间是1851年4月5日。
回到广东信宜,已是7月初,原兵力仅剩一半,2300人。
7月10日,凌十八在与罗州交界的罗镜墟安营扎寨,分内外三层。
当月15日,民谚:七月半,鬼成串,徐广缙带兵进入高州,正式围剿凌十八。
徐总督一到信宜,即采用在粤东的连坐分片法封锁义军,结果部署尚未妥当,就被凌十八深夜出击,连扫两路,打得徐总前锋——杨昌泗总兵抱头鼠窜,败下阵来!
徐总是成功人士,顿时感到丢了面子,怒不可遏,召集几大府县、总兵,教训道——
“以前撵水贼,那时因为他们来得快,溜得也快,
“现在剿旱贼,还用撵法就不对了,愚蠢!
“现在要围,要兜,不要再撵了!”……
在座各位,多是武人,木讷嘴笨,被徐总骂得汗流浃背,心里巨不是滋味,只好任他骂了够。
那个痛快,爽啊,除了徐总自己,其他人无法体会。
好在他意识到了自己轻敌,便又从桂南、粤东调集两广大军2000兵勇前来高州信宜,布下天罗地网,誓与凌十八死战对决!
徐总督此时才与对手兵力持平,加上雇勇民团,大搞人海战术。
凌十八3000人,只有凭险据守,寻找战机。
凌十八的罗镜墟在山坳高处,被徐总围得密不透风,也许是天意,半夜突然生风,官军趁势收网,逆风一面官军仰攻。
凌十八瞅准时机,顺势放火,取得奇效,烧得当面官军鬼哭狼嚎,一举烧退强敌。
尔后集中全力横扫顺风之敌,官军再次败落,退出一二十里去。
这回,又把徐总气得要死,竟把发动逆风猛攻的谢总兵当场剁了!
谢总兵战场没死,因为跑得快,结果栽在了自己的徐总手里!
从此,内部文武上下就积怨对掐上了——
徐总越是在后面催攻,前面的总兵们越是扯蛋,磨洋工,都不把这徐总当回事。
因为,总兵们搞不清徐总脑子是咋想的,不知啥时啥事,就会剁到自己头上来!
所以,宁愿与凌十八山里兜圈子,也不愿与徐总直接作交代。
说一不二的徐总,由此陷入内外交困的泥滩中,不能自拔,只好继续维持高压姿态,以免被部下钻了空子。
一方面还老脸虚言,糊弄咸大爷,每次奏报都强调——
信宜罗镜墟,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只有先围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