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帅在江西之所以受气被困,明眼人早看出来了,就是头上差顶大员官帽。
文官论德,武将论功,曾大帅差在哪里呢?其实都不差,实在早说的话,就是不文不武,不伦不类,没法结论。
先说曾大帅的文职,本是礼部汉侍郎,得咸大爷登基选拔讲理之冠,引为同类,成为理学名流,只是职务未动。
到忠孝不两全,成湖南团总,投笔从戎,胜出三湘,胜出湖广,只代理过几天湖北巡抚,还被大爷悔不该,改成兵部汉侍郎,等于平级调动。
在武汉都不准驻留,只得顺江追击到江西,单看作战,曾大帅就是军事家,大手笔,乘胜追击,一刻不停。
再看职务,勉强得过署理巡抚还丢了,他借故推辞是嫌弃署理,大爷反悔是真,大员实授就不能给他!
再说曾大帅的武职,谁让他个民团老总,瞎级别乱冲,在湘江上,在长江上都一竿子到底,全赢了?
做官,一看出身,二看捐银;
做事,一看规定,二看先例。
看湘军前辈江忠源,捐了个出身,早得了安徽巡抚,经历七弯八拐的,比曾大帅要复杂n倍,三出三进广西,仗也有败有胜。
谁像你曾大帅出身正典,名正言顺,啥没有?偏要让人打出长沙,赶离武汉,败了都要赖在江西,活活把自己整成个要饭的!
还办兵工厂,办造船厂呢?办级别!
么的,自己都跳了三回水没死,都不知道给大爷诉诉苦?就会打赢了报捷,湘潭胜了,岳州赢了,武汉不在话下!
不说胜利,会死么?
不知道挑自己的败仗说说?湘江水深多少米?长江水冷多少度?
不是在下放马后炮,大帅这都是自找的,活该要饭,要饭活该!
咱们现在说,曾大帅如何,是因为知道他是天朝不二的忠臣,痛骂咸大爷昏庸无能,也是知道他就是昏庸无能,都站着说话不腰痛的。
换作您是当时的大爷,在下是这曾大帅,也并不指望您对咱就有多好,能跟这大爷大帅差不多,就烧高香了!
至少,咸大爷不给钱,还让他要饭!
不给官,倒还默许他化缘办厂!!
毕竟有个兵部侍郎虚衔作幌子,好要饭,好卖命!
曾大帅为什么就不能当地方大员?
皆因这曾大帅不会说话,好话都给了给银子的大员,比如骆炳章,比如胡林翼,比如刚到江西时候的老同学陈启迈。
但坏话,差不多都说给了大爷听——
比如,在衡州时两次说,购买的枪炮还没到,到了没练好,都不能刻期开拔!
比如,在武汉时说,“臣未出守制,不宜接受该职。”因没写署理二字,被大爷倒过来朱批得那个惨呀!
就不啰嗦什么了!
在江西,曾国藩为啥要反弹老同学陈启迈?就是想自己上江西巡抚,结果大爷就是不给,还专门派了个摩擦专家文俊前来管他。
弄得曾大帅生不如死,度日如年,还得打仗,出围。
曾大帅熬到1857年1月,咸六年尾,收到家信:其父曾麟书秀才病故,干脆撂了桃子,将湘军全托给了杨载福统带,自己直接回家奔丧去了!
也就是,撒手不管了!
其父曾麟书,享年66岁,中秀才在大帅之后七年,刚出山时为大帅在长沙站台,毕竟年老色衰,不适军旅杀场,提前返家了。
曾大帅从此不问世事,坚决守制三年,但是扛不过大爷纠缠。
大爷没问他要假条,也不追究他弃军擅离战场罪行,可以直接毙掉的,而是主动给他补价三个月。
大爷还是有人味的,但是只是给三个月假,不是任其守制三年的!
这曾大帅命大,克父克母,都没法救!
为老娘守制三个半月,为老爹尽孝三个月,这子命就与守制不合,与大爷也冲突,无解。
三个月一眨眼就到了,既然不让守制就得争一争了——
他上奏大爷,名左实右,道:还是要守制,因为江西军务“添臣一人,未必有益,少臣一人,不见其损”。
大爷一看,不上当,朱批——该侍郎所带楚军,素听指挥,着立即返回江西统带。
这意思,就是承认湘军别人指挥不动,非你老曾不可,还不快去!
既然如此,曾冠军认为,该出手了——直接问大爷伸手要权——
以臣细察,今之局势,非位任巡抚,有察吏之权者,决不能以治军。纵能治军,决不能兼及筹饷。臣处客寄虚悬之位,又无圆通济变之才,恐终不免于贻误大局。
大爷一看,正是等的这个,立即同意守制,连大帅的侍郎底缺也给革去了!
这下,曾大帅过犹不及,只好叫苦守制,不守也得守了!
啥叫跟大爷叫板,这结果已经是够可以的了!
比大帅差火的人都可以总督巡抚的,为啥就不给他,他又不是后娘生的,跟大爷还是么茶友!
虽然原因早在署理巡抚时就说过了,这里还是要给大爷辩护一下,大清惯例确实没有掌兵做巡抚的,总督巡抚都是文官,可以作提督,提督是武官。
但是江西跟安徽一样,同属两江,就个江南提督管总了!
n多人,对大清职官设置满汉双轨非议多多,实在是也不比比明朝职官设置,或者干脆天国的职官设置,还是进步大大的。
汉人文化固然强大,但汉官流弊也同样,仅所有王位不递减一条,就够我等屁民勤劳勇敢智慧一辈子了!
而大清在这方面是可圈可点的,除了开国八大铁帽子可传一子外,其他通通的,五代之后平头一个。
所以,太史公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答案是肯定的,不懂不要紧,别级别瞎说乱解释,就是。
当然,这不是为咸大爷昏庸无能辩护,而是说,曾大帅这种情况两可——
按制是不能给,按先例就可以给。
江中源都死在巡抚任上了,曾大帅怎么就不可以死在任上呢?
偏见,是,但大爷的偏见,谁又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