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概是山崩了!”一个面容十分冷峻的年轻人在脚下的震感传来的同时,几乎是同一时间,就走到纳兰臻的身前替他勒紧坐下的马匹。
这时候是绝对不能在骑马了。
趁这个年轻侍卫过来擂主马匹的空隙,纳兰臻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他的马虽然是万里挑一的纯血统的名贵马匹,但是,在这样的天灾面前,人都会肝胆俱裂,更何况是马这样的动物呢?
他刚下了马,那匹马便失去了控制,四题撒欢的朝远处疯跑而去,眼见着上空滚下来一块簸箩大的石头,正好砸在马匹的脖颈上,那马惨鸣一声,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四蹄蹬空的想要再挣扎起来,却是没有了机会。
它的身上,接二连三的石头滚滚而下,落在它洁白的玛法上,顷刻间,这匹名贵的纯种马匹就失去了生命。
纳兰臻是爱马之人,此时却也顾不得自己的爱马了。飞快的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势,脸沉似水的指挥者众人道,“往山上走,快!”
就在刚刚短短的一瞥之间,他已经看出这次的震感是从下而上而来,也就是说,越是往山上走,震感便会越小。
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决定和命令,他的身后跟着八名侍卫,这是在天马山附近待命的那一波侍卫中的一部分,因为考虑到之前有几名侍卫被毒蛇咬伤,行动不便,故而便带来了几个其他的侍卫。在纳兰臻看来,山顶上或许有更加危险和奇怪的生物在等着他们。
如果没有人手的话,只怕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他们都不能全身而退。
故而,他便先带着这几个侍卫进了山。没想到的是,刚刚进山没多久,就遇到了前年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山崩!
纳兰臻带着人向山上跑去,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因为越是往山顶的防线跑,哪里的震感就越小,头顶的碎石也就越少。
“殿下,您快看那边!”还是刚才那个侍卫,他负责在前方探路,在登上一块高大的石头之后,那侍卫发现了山腰处的端倪。
哪里有一堆破烂的布料,有一处蓝色的布上,隐约露出半个晋字来。
那是晋王府的标志。
纳兰臻也蹬上那块石头,一眼辨认出那些碎布是他们之前驻扎的帐篷的碎片。帐篷已经尽数被毁,而在中央的地带,大片的殷红和尸首两分的尸体让他不得不一眼就注意到!
那些尸体的衣服都是一致的,所以纳兰臻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些人是……他早前带出来的那一队羽卫!
“是陈然他们。”纳兰臻冷静的开口。
但是他的心头还是有非常大的疑惑。
是什么人,能够一下让陈然和那些羽卫们瞬间毙命?而且还都是用的尸首两分这样的惨烈手段?
想来,那行凶之人,必然是极其痛恨自己,所以才会对自己的手下人下如此的毒手!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那个面容冷峻的少年再次开口。
纳兰臻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先走。”
是先走,而不是走。
他的羽卫,他不可能让他们这样暴尸荒野!
“殿下!当心!”一个羽卫跑到他身边,推开了正在走神的纳兰臻。只见一颗大石仿佛是涨了眼睛似的,从天空直接朝着纳兰臻的脑袋砸了过来。
“殿下……快走……”那侍卫推开了纳兰臻之后,自己却没能躲过那颗巨石,被生生砸中了腹部,瞬间肚肠爆体而出,鲜血四溅,登时绝气身亡!
纳兰臻仿佛被这血,被这红惹怒。他的身畔不住有碎石掉落,而且都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全都朝他一个人砸过来。他身边的护卫羽卫,也都跟着遭了秧,几个人闪转腾挪,不停的躲避着巨石,虽然如此,但仍旧有一个侍卫被砸中了腿,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几乎是在须臾之间,上面便又有石头落下,将他掩埋。
纳兰臻的眸子里滚过嗜血的光,从腰上抽出佩剑,身边的那个面容冷峻的青年几乎是同时,跨步到他身边,弓起膝盖,纳兰臻快步飞掠而上,踏着青年的膝盖向上约起一丈多高,落下时,另一个侍卫已经叠在冷峻青年的肩头,双手向上反,两臂使足了力气,整个人的肩膀都变宽数倍,显然在用内里鼓劲。
纳兰臻踏肩而上,这一次便是几乎到了这一处的山坡顶端。
那里,正有几个人黑衣蒙面之人,用推车推动着几块巨石,一人指挥着方向,另两人负责将巨石不停倒下。
原来是这么个“山崩”!
纳兰臻眼眸微微一凛,不待那几人看清这人是如何上来的,纳兰臻已经手起剑落,身形微微一动,地上只留着他的残影,等到再次看清楚他这个人的实像时,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极细的红痕。
连血都未曾流出,便咽了气。
他的流光剑,剑出如流光,剑过如光流。
连杀人都可以做到如此优雅的,只有他纳兰臻一个!
“俊鹤,叫他们上来!”纳兰臻站在石崖边上,朝地下的人呼喝一声。
他自己自顾四顾着周围,这里是高处,视线极好,正是打量情况的好地方。
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坡上,仿佛有十数个黑衣人正在朝着一个方向围拢过去……
纳兰臻不及细想,心头边涌上了一层不好的感觉。
“去那边,找到最快的路!”
俊鹤刚刚蹬上山顶,便听见纳兰臻如此说道。
他惊讶的看了一眼纳兰臻,尽管他的脸上仍旧如此的冷静沉稳,但是,他声音里透出的那股紧张和颤抖,是他之前十几年跟随纳兰臻的光景里都未曾听到过的。
那声音就是慌张。
是什么人,会让殿下如此慌张,甚至慌乱。
“是。”他把思考留在了探路的路上。
山的另一边,姬九容和高大虎与乐成,三人成品字形向后不停的倒退着。
尽管乐成一路流血过多,受着重伤,但他还是非常男子汉的拒绝了姬九容刚才的建议,提刀杀了那个贪生怕死的叛徒。
而此时,乐成又特别男人的将她挡在身后,和高大虎两个人一左一右,拦住了对方的视线。
那些黑衣人的目标似乎也不是在姬九容的身上,但是其中一个领头的人,在看到姬九容之后,似乎有一些犹豫。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除掉纳兰臻,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纳兰臻入山还要带着一个女人,而他身边这两个羽卫打扮的人,为什么拼死也要保护这个女人?
根据他自己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里面一定有更重要的线索,值得留下。
故而,他临时改了主意,对左右人道,“你们几个,去抓住那个女人,要活的!”
姬九容听了呵呵笑了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没想到我到了盛京之后,竟然这么受欢迎,谁都要抓我走?”
高大虎头大的很,眼前这么多黑衣人,他要如何保护姬姑娘啊!
殿下啊殿下,您到底在哪里呀?
梅花月下一壶酒,竹影横斜暗香来。
天马山上的刀光剑影,山崩地裂,似乎和这个地方没有半点关系,这个地方,似乎永远是一片清净祥和。
因为此地的主人,标榜的便是自己的仁和贤。
这里就是贤王纳兰让的府邸。
杜仲亭和纳兰让二人对坐在一张石桌前,桌上摆着一壶香茶,茶壶里正冒着徐徐的白色热气,暖了整个花园。
靠在软塌上休息的纳兰让,忽而睁开了眼睛,再一次看向月色,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殿下,已经子时过了。”
子时,已过。
那么,纳兰臻的小命也该葬送在天马山了吧?
纳兰让的唇角,忽而勾起一抹不该属于他的,充满了暗黑气息的森然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