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姬九容闯荡江湖也是有好些年头了,虽然在神医谷那个相对偏远又闭塞的山谷之中生活,接触的人相对较少,但是呢,她不出谷,并不代表着来找她的人就少了。
神医谷在江湖之上大名鼎鼎,虽然不是像武林盟主那样的一呼百应,群雄云集,但是神医谷在江湖上的威望却似乎要远超那些其他的江湖帮派了。
提起神医谷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再提起神医谷的古怪谷主,那更是人人心生敬畏。
只因她的真面目很少被人看到,又因为她根本没有为医者从善的良心。
只要不对他的胃口,生死不过在她手中是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每年慕名来到神医谷求医的人,不胜枚举。
从开谷之日的前三个月便已经有人在谷外安营扎寨,准备开谷时第一个进的山去,和神医好好诉说一下自己的病情。
所以,姬九容见过的人其实并不算少。
为了治病活命的,为了苟延残喘的无耻人的各种无耻行为,为了保命的各种下流手段,她也算是见过无数了。可是像把自己的无耻行为说的还这么优雅高贵的,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当然,能这么优雅高贵的人,自然就是这位风流倜傥的皇子殿下——纳兰臻了。
因为两个人挤在这一方小小的山洞之间,空间十分的狭隘狭窄,故而两个人的身体只能牢牢的贴在一起,因为事发突然,纳兰臻扑过来的时候,是抱着她的姿态,所以在山体塌方时,姬九容自然就被他牢牢抱在怀里了。
实际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连一根手指头都塞不下去了。
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姬九容觉得很别扭,若是换做旁人,她早就一把毒药撒过去,好让他别动。可惜,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个她没法撒毒药的主儿。
“我也觉得不太舒服,不然,我换个姿势?”
男人身上带着点淡淡的酒香。
是常年泡在上好的香酒的酒缸里的酒鬼身上才有的味道。再有呢,便是有些薄荷水的清雅透凉的沁人心脾的舒爽。
他昨天明明下山很急促,上山来的时辰也是刚刚好,怎么算也来不及让纳兰臻在回去的时候洗个澡,再焚个香了。
所以……
这是……
“体香。”纳兰臻好似能看得到姬九容此时脸上的表情一样,更神奇的是,他好像知道姬九容心里的每一个小九九。
纳兰臻的话如同惊雷似的,炸的姬九容浑身一抖。
一双温热的大手更加用力的揽住她的细腰,安抚似的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别那么吃惊,总是有女人觉得我是个喜欢喷染香料的男子,其实呢,她们闻到的不过是我的体香罢了。”
姬九容的心思完全被看穿!
嘴上却不诚实的说道,“谁吃惊了,我才没有。”
难得的,这个人说出来的话终于有些像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
纳兰臻侧过脸,尽可能的不想错过她这一刻的窘样。
可这石洞里黑布隆冬的,他看是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她睫毛和鼻梁的轮廓,在黑暗里的剪影。
“你不担心我们会出不去吗?”纳兰臻忽而起了玩心,想要逗逗她。
姬九容挑了下眉,学着他的口吻说道,“如果是我一个人被压在这儿,我倒或许会想想看,出不去的话要怎么办才好。可是……现在和我一起被困在这里的,不是还有您吗?七殿下?”
纳兰臻呵呵一笑,“你倒是算计的清楚。”
“殿下过奖。说起算计,九容倒是觉得殿下这一箭几雕的算计,的确是无人能敌。”姬九容低垂了下眼睫,说道。
“哦?九容想到了什么,不知可否详细说与我听听?”那人狐狸似的声音又来了。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算盘横在两人之间,就看谁的手指头灵活,谁能把一手计谋打的响亮!
“王叔在小侄这里竟然受到如此惊扰,真是小侄的罪过。”
“您放心,小侄一定要讲行凶的刺客绳之以法,抓到之后好好过审,找出到底是何人所为。”
“王叔还请好好休息养伤,小侄先告退了。”
纳兰让几乎是没停顿几个呼吸,就说一句,整整这几句话说下来也不过是过了须臾的盏茶功夫。他尽量放缓了语速,好观察斜靠在太师椅上的那个以发遮面的男人的每一个细节动作。
按照道理来说,能够观察到他的表情是最好不过的,可惜,那男人的头发太长,散在面前,几乎是遮挡住了他所有的面部表情。
所以,纳兰让说到自己都找不到什么好的句子的时候,仍旧没能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一丝半点的变化。
等到他说道告辞二字时,狄阳王梧阑才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殿下不必过于自责,本已给你添了许多不便。”
纳兰让谦谦一笑,再次行礼,离开。
只是临走时,目光却在他包扎的结识的上臂处打了个转。只是飞快的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神。
门外,太医仍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没有离开。
“王爷的伤势如何?”出门之后,纳兰让脸上的恭敬的神色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无上的威仪。
“回禀殿下,”太医对着这个素有贤名的王爷,却没有任何放松的感觉,反而是比在对着太子的时候还觉得紧张和恐惧。好像这个殿下的身上有什么神奇的能力,能够不怒自威一般。
“狄阳王的伤并无大碍,幸得王爷平日里习武,所以身手矫健,能够避开那最致命的一刀,只是左上臂受了刀伤,虽不严重,却失血很多。只要好好静养,修养上三月五月,也可痊愈了。”太医忙不迭的将自己的诊断结果说了出来。
“自然,狄阳王素日习武,身骨强健。劳烦刘太医好好替王爷诊治。狄阳王屈尊纡贵下榻在本宫的贤王府,自是不能出半点差错的。”纳兰让说的无比诚心诚意。
太医连连称是,半晌又听到纳兰让问道,“只伤在了左上臂一处?”
刘太医一愣,道,“的确只是这一处。”
“下去吧。辛苦太医。”纳兰让转了个身,让司墨领着太医离开了。
他站在树影斑驳的院子里,看着梧阑的卧室,灯光晃动之间,那个神秘莫测的狄阳王似乎已经就寝,房间里安静的很。纳兰让轻轻勾起唇角,抖了抖手指上残留的粉末。
加了这味药,不睡上一天半日的是无法醒过来的。
如此一来,他便有了足够的时间……摆脱这个被纳兰雄安插在身边的监视眼线!
“来人,备轿。”纳兰让低声吩咐着。
有一件事,让他刻不容缓的想要进宫去做……
“王爷,人好像走了。”
本来只有梧阑一个人在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了另一个人来!
这人便是梧阑的贴身侍卫兼随从,青枫。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夜行服,从头到脚都收拾的干净利落。从床榻之下利落的滚了出来。
“嗯。”梧阑仍旧斜靠在太师椅上,没有移动身形,听见青枫的话,不过是嗯了一声而已。
青枫走到他身前,看了一眼他的伤势,压低了声音说道,“属下就离开这么一个晚上,您就遇到了行刺。早知如此……”
“好了,闲话就不要多讲了。你出去这一趟,收获如何?”梧阑的注意力只在今晚青枫的收获上,如果他今天空手而回没有任何收获的话,那么他今天晚上挨得这场遇刺,也就太没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