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先生,咱们晋王府的女眷要是夜不归宿,是不是就可以算的上是失真失节,以后就不用再回来了呀?”
晚上,一群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周围,廉平坐在上首位旁边的位置,那个上首位自然是给纳兰臻留着的,而此时这个位置正是空空如也。
挨着廉平的是他的侄子廉普金,再往旁边便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程昱,挨着程昱的是绿耳,接着便是娴姑,和如兰。
如兰身边的位置也是空的,那个位置便是正在养伤的侍琴的位置。
“去请侍琴姑娘过来一起用晚饭,她的伤也好了不少,也该和大家一起吃饭了。”廉平看了一眼那空空荡荡的位置,对身边的下人吩咐着,那下人领命去了。
一张圆桌上的空位,娴姑哪个都不看,却偏偏看着那个挨着纳兰臻最近的,不是红栌的地方,而是应该属于那个女神医的位置。
这句话说得十分的指桑骂槐,基本上就可以断定,说得就是姬九容了。
“姬姑娘什么时候出去的?”廉平放下手中的饭碗,问了一句。
绿耳也赶紧放下筷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差不多走了有三四个时辰了吧。”
“现在这时辰,城门早就关了,她还能回来?”娴姑阴险兮兮的一笑,挑起一块虾仁放在嘴里,吃的津津有味,“也不归宿的女眷都会被开出晋王府,廉平,你是管家,这规矩你比谁都懂啊。”
廉平沉了下脸色,拿起身旁的帕子擦了擦嘴,起身说道,“我吃饱了,各位慢用。”
绿耳也赶紧站起身,跟着廉平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廉管事,姬姑娘今天晚上真的不回来了吗?”
“姬姑娘正陪着殿下在西山办事,不回来也很正常。毕竟西山防务营距离盛京骑快马也有两天的路程呢。”廉平朝外面走着,走的不紧不慢,说的也不紧不慢。
绿耳不是红栌,他头脑很清楚,自然是知道廉平此时说的话并不是真的。
但是他只是看了看廉平泰然自若的脸色,便低下了头,“原来是这样,那姬姑娘真是辛苦了。”
他们二人的对话声音不高,但是足够安静的大厅之中的人听见。
娴姑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脸上,此时立刻黑如阴云密布,气呼呼的将饭碗朝旁边一放,发出很大的声音。连碗中的饭粒都被溅出来,洒在桌子上。
如兰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看着自己面前的饭和菜,不动声色的吃着。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有悉悉索索的义无摩擦的声音响起,侍琴在下人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她本身便是个清瘦的女子,加上这些日子手上吃了些苦头,变得更加的瘦了。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的样子。
她抬腿费力的迈进厅内,却努力咬着牙,她背上的伤口也不过刚刚结痂几日,让她行走起来总是觉得疼痛。
但是侍琴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刚进的大厅,就听到娴姑那吊死鬼儿一样的声音说道。
“我说,你,过来。”
她一愣,抬头,看向黑着一张脸的那个女人。
娴姑今日穿着一件桃红色对襟小袄,衬得她更加盛气凌人。
“我让你过来。”娴姑看着整在看着自己却没有按照自己指令行动的侍琴不满的再次说道,这一次的声音比上一次明显高了很多。
侍琴最近似乎改变了很多,她很少出门,也很少和别人再起争执。好像真的在这次被打的事件中得到了教训,不敢再和娴姑对着干了。
她犹豫了一下,腿便朝前迈了过去,走到娴姑的面前。
“什么事?”她的声音冷冷淡淡的。
“把这些捡起来。”娴姑目光往下一扫,示意的是自己桌子上的那些米粒儿,包括地上因为她的动作而溅出来的米粒一起。
所有人放下饭碗,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如兰也停下了筷子,目光沉沉的看着侍琴。在娴姑面前一点点的额苍白了脸色。
“好。”
几乎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她听见了这个一向倔强强硬的侍琴,对娴姑这没有半分道理的命令说了好字。
娴姑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如此顺从自己的话,打愣的功夫,侍琴已经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慢慢蹲了下去,将饭粒一颗一颗捡起来放在手心里。每一颗都捡的如此小心谨慎,生怕落下一颗似的。
她捡完了米粒,转身准备扔掉。
“谁让你走了。”娴姑冷笑一声,她就是看不顺眼这个女人的眉眼,因为她真的有几分像那个让殿下魂牵梦萦的女人!
“你还要如何?”侍琴站住脚,回头看她,眼中已经有小火苗在突突的闪着。
狰狞的笑在她的脸上更加明显,娴姑冷哼一声,叠上二郎腿,对着侍琴趾高气昂的说着,“吃了。”
两个字如刀片般从涂抹的大红口脂的嘴唇里,飞出。
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好像能割碎了她的自尊。
侍琴的脸色顿时惨白。
连如兰那万年不变的脸上都有了一丝诧异。
甚至其他的侍女和婢女们都面露嫌弃的表情。
晋王府里虽然规矩多,门槛高,但是纳兰臻从来不为难下人们,所以这些人除了平时做错事会被打板子,受惩罚之外,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侮辱人格的待遇。
连普通的下人都没有遭到的侮辱和轻蔑,更何况是这个晋王殿下的小妾身份的女子?
她可算的上是半个主子!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件事要如何结尾。
娴姑等了一秒钟,看侍琴没有动作,冷笑了两声,“不吃是吧?”
“来人!”娴姑一拍桌子,身边立刻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
“按住她!”娴姑是个行动派,一声令下自己已经站起来挽了挽袖子,露出壮实的胳膊来。
“你们松开我。”侍琴的两只胳膊已经被这两个家丁牢牢按住。
“放开我!娴姑!你要干什么!”她的头发顷刻在挣扎中散乱。
“干什么?”娴姑继续那样冷冷的笑着,拿起自己的饭碗倒扣在地上,抬起绣花鞋踩在上面狠狠碾过之后,对着另一个家丁说道。
“掰开她的嘴,给她灌下去!”
“别过来,别过来!我不吃!”侍琴拼命的摇着头,但是无论她如何摇头躲闪,那两个家丁都毫不松手。
那个被点名的家丁为难的看着地上被踩得稀巴烂的饭,“这……小的……”他深知这两个女人的身份特殊,要他真的给侍琴塞进去这饭,恐怕等殿下回来,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你不动手是吧?我来!”娴姑看他犹犹豫豫,一脚踹开那个家丁,自己从地上抓起一把饭朝着侍琴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