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如今二皇子和太子是平分秋色,手握宫中四分之一的禁卫军权利,非昨日可比,他的话,禁卫军不敢不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往太后寝宫中搜。
“我看谁敢!”李慕歌杯子一磕,抽出架上长剑拦在禁卫军前面,“搜了一次搜二次,你们真当太后的宫中是菜市场,任你们胡作非为了不成?”
慕容泠禁不住冷笑道:“如今贵妃娘娘出事,这凶手指不定就藏在宫中,我父皇的安全,难道还比不上这区区一次搜查不成?”
这人说得大义凛然,差点儿连自己都感动了,脸色都因为气愤憋得通红,却又用一双怀疑的眼神盯着李慕歌:“小姑姑不让我们搜查,难不成这宫中,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李慕歌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嘲讽,伸着食指敲了敲桌面,又指着慕容羽道:“方才你来之前,三皇子才检查了一遍,你倒是问问三皇子有没有看见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空口白说一张嘴,就想着往福寿宫上扣污名,二皇子,你这般孝顺,怎么来的时候,就不曾看自己的祖母一眼,问问自己的祖母好不好,反而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佯装生气,李慕歌倒是装得比他更像,差点儿将手边的杯子都砸了过去,可又因为这是太后宫中,她又装作硬生生克制住了动作。
两人气得面红脖子粗,谁也不让谁,禁卫军左右为难,也不知该动还是不该动。
“李慕歌,你这是违抗皇命。”慕容泠忍无可忍,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下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怒气盎然的字眼。
李慕歌眼皮子一耷拉,面无表情的回复:“皇上说,要搜查,我二话不说,三皇子进来后便搜查了,你说我违抗皇命,你那倒是去请一个二次搜查令,我就搁这儿等着,这来去要不到一个时辰,二皇子,请!”
长者为尊,反正拿捏着这一点儿,皇上也真不敢做什么,指不定还会不了了之。
李慕歌暗自盘算着,慕容泠倒也不敢真的去请二次皇命,僵持之下,慕容泠只能将目光转向三皇子,“三弟,这屋子,你都搜查完了?”
慕容羽不曾犹豫的点头。
他和李慕歌在明面上近乎没有交集,甚至和太子还是对立一面,慕容泠是勉强可以相信他的。
可福寿宫的其他地方他们都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那人,如今只剩了太后寝宫,他几乎找红了眼,也越发确定那人就在这里。
李慕歌不让他搜,他就指着这些地方,一个一个问过去,“那桌子底下呢,还有那柜子,可有暗格?”
慕容泠觉得自己这二哥可能是疯了,却还是耐着性子摇头,面容无奈:“二哥,你说的这些地方,我都搜查过了,至于暗格,这里是祖母的寝宫,哪里来的什么暗格。”
慕容泠不相信,他总觉得有什么漏了的地方,百密一疏,连婴孩都装不下的小柜子,房梁上,“对了,还有床脚呢?”
青年近乎赤红了眼睛。
慕容羽就是泥人,那也是有几分火气,刚才为了顺着他的意,翻箱倒柜重新找了一圈,东西倒是没找到,可却实在不尊重这屋子的主人,低声的声音含这些怒意:“二哥,这屋子里能藏人的和不能藏人的,你都说完了,你看看这床脚,低得就只剩下了一条缝,那人还能变成老鼠不成?”
慕容泠急红了眼,咬牙呛声了回去:“三弟要是不愿意,我自己来。”
“行了。”慕容羽轻声呵斥住他,“你这般不尊重祖母,想来祖母也不愿意你留在这里,还是我来吧,这是最后一个地方,希望三个适可而止,宫内这么大,犯人可不一定就在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慕容泠。
慕容泠这个样子,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他没心情去探究,推着车轱辘到了床脚,垂下脑袋往里面一看,径直对上了一双眼睛。
慕容羽心头一惊,手也跟着抖了抖。
他逆着光,不怎么看得清楚那人,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十分眼熟,蓦然,方才和李慕歌那些谈话一一闪过脑海。
李慕歌方才一直在将他往华清公主的身上引,难不成,这里面的就是……
他心中觉得荒唐,却面不改色的抬起了头,在二皇子急切的目光中,泰然道:“什么都没有。”
慕容泠将信将疑的追问:“真的什么都没有,那你方才,怎么看了许久?”
“床底一片漆黑,二哥,我若是敷衍一看,你难道就不会问我是否看清楚了?”三皇子冷笑一声,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二哥要是不信,就自己看去,何必让我来。”
慕容泠倒是想自己看,可李慕歌长剑插在地上,冷眼旁观,指不定他稍有一点不对劲,那把剑就能横着砍过来。
那床角实在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
慕容泠挣扎了半天,纵然再不甘心,也只能放弃。
这人是“满载期望”的来,扫兴的离去。
福寿宫归于一片平静,正寝宫的大门被关上,千衔才从床架爬了出来。
她抖了抖身上的灰,长吁一口气,“你可真是冒险,要是那小子有半点异心,我这条命,今天指不定就要栽在这里了。”
“不会。”李慕歌也跟着喝了口冷茶压惊,冷静的分析,“就算你被找到了,顶多就是暴露身份,遣送回契丹。”
皇帝老了,没有多少战意,向来追求的是“以和为贵”,战事上也是一退再退。
魏临渊在东边守疆土,他就在西边立降书,“好事儿”干了不少。
千衔眨眨眼睛,嗤笑了一声:“那也离死不远了。”
两人心知肚明的对视一眼,李慕歌清了清嗓子,低声道:“福寿宫暂时是安全的,你就先在这儿待着,不要出面,至于药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出宫。”
如今宫中全面戒严,出行全靠令牌,手册,和通行证,三者齐全,她连暗卫都无法联系,如同斩断了左右手。
李慕歌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走光明正大的路子,找皇帝要出宫令。
可她还不曾去,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就找了过来,身边跟着四个御前带刀侍卫,大有不去就“就地处决”或者是“生擒”的意味在里面。
老太监笑得跟着弥勒佛似的,温言软语的道:“小长公主,陛下就是问您一些事情,希望小长公主能同奴才走这一趟。”
这摆明了是有事发难,长贵妃本想跟着一同去,那太监又格外强调:“陛下只召见小长公主一人。”
李慕歌应了一声,转头轻声叮嘱长贵妃:“好好照顾娘娘。”
她身在宫中,皇上的召见自然不可能不去。
但是李慕歌未曾想到,皇上说的只召见她一人,其实只是冲着她和长澜说的,御书房外站了不下二十来人。
二皇子,三皇子,魏临渊,吏部侍郎赵寒林,德亲王,穆长鸳,陆弼,还有几个太医和几个她从不曾见过的人。
她一来,二皇子幸灾乐祸的视线就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
几人都站在书房外,大太监迈着小碎步跑了进去,李慕歌看着这状况,抓住了一点儿苗头,她心头一颤,干脆视魏临渊于无物,撞似套近乎的走到三皇子身边:“殿下可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三皇子咳嗽了两声,含糊道:“是,两位贵妃的事情……”他有心提醒,冲李慕歌眨眨眼示意。
可李慕歌不知怎么的,却恍若未见,反而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才能听见:“三皇子,太后娘娘中的毒,宫中有几味药,是买不的,我恐怕……这件事,烦请您帮个忙。”
纵观当下,能和她扯上关系,可在外人眼中,有没有人和关系的,甚至能自由出入宫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李慕歌决定赌一把。
她说得飞快,慕容羽来不及回话,拒绝,李慕歌忽然平地一个趔趄,直接摔到了他身上,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不容拒绝的塞了一团纸给他。
大庭广众之下,慕容羽实在不好将这一团纸给扔出去,只能迅速将纸团藏在袖中,顺势将这一具温软的身体推了出去,站直,担忧道:“小长公主没事吧?”
那带着一点儿清香的味道还在他的鼻尖萦绕,纵然知道对方这是走投无路下下策,慕容羽的一缕心神不易察觉的分到了眼前的女孩儿身上。
李慕歌冲他笑了笑,略带歉意的道:“陛下叫我了,我方才急了些,着实抱歉,我先进去了。”她指了指屋内,匆匆进去,慌忙和不好意思的样子,真像是不小心一样。
若是她没有塞过来那一团纸,慕容羽就该信了。
可奈何……他捏了捏手腕,里面有个小包,藏着个东西。
而另一头的慕容泠一直注意着李慕歌的一举一动,却没发现其中端倪,只是他哪哪儿都看不惯李慕歌,嘴上不甘示弱的嘀咕了“轻浮”,惹得在场好几人都皱了皱眉,才没能说出更难听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