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鸦看不懂那抹身影的孤寂,好奇又不敢多嘴,便重新落座台阶,守着她的主后。
淅来到赦弈殿的后庭,望着禾亚阁的方向。
他心里很清楚,他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坦然地面对她了,有些情绪,也再不可能在她面前展露。
甚至,还要保持距离。
其实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她若还在昏睡,这问题倒也不着急,现在她醒了,他即高兴,又彷徨。
报复的理由已经快站不住脚了,那只聪明的雌性很快就会发现破绽,羽兽是杼匀要针对的。
接下去,他只能以扣她为人质,保坂圠森林安宁的这种荒唐理由来留她,她那么聪明,大概也隐瞒不了多久。
他不管她如何看待他,哪怕是敌对的关系,他也不在乎,他只想留她在自己的身边。
当恣栮问起的时候,他说他不介意,可实际上,他压根就不愿设想杼匀发现艾冉后的情景。
说来也好笑,一个高等级的雄性,竟然被两只雌性困扰,甚至还沦落到走一步算一步的境地。
“滴答、滴答……”
禾亚阁的艾冉,趴在温泉旁,一边听着衣裳滴水的声音,一边凝望窗外灰蒙蒙的夜空。
等着衣裳晾干,真的很蠢。
尤其是现在的这个季节。
柜子里的衣裳,皆以素雅为主,自然非杼匀所有,她可不喜欢这种低调的东西。
别说衣裳了,就连整座禾亚阁都是因她艾冉而建。
石城的帛楼,不算他们共同的家,那更像艾冉工作的地方,在淅看来,就只有列崸村才是留有他们共同记忆且温馨的家。
所以他尽可能地保留列崸村的痕迹。
楼阁的规模和陈设,细看便能发现,都是遵循艾冉的喜好布置的,像极了她住洞穴时的摆设。
无非是把洞穴放大成了楼阁,她划分的小区域变成了一间间屋子,就连墙壁上的柜子,都跟她当年在石壁开凿的储物洞如出一辙。
艾冉到了此时才恍然大悟,温泉不只是形状相似,根本就是按照列崸村后头的活泉开凿的。
这里的一切,处处都留着她的痕迹。
“哗啦”一声,艾冉从泉水里起身,缓步挪向衣柜,打开一看,果不其然,里头的衣裳跟她平日穿的一模一样。
无非是将旧的换成了新的。
他一口一个厌恶,责备她贪慕虚荣,埋怨她爱的不够认真,过多眷恋她打造的城,迷恋那些物质,便强行将她从中剥离,掳至孤立无援的陌生环境里,刨去外界一切因素,确实可以让她不得不专注。
“幼稚……”
艾冉低声斥责,但泪水却止不住地下淌。
倘若没有发现楼阁构造的秘密,大概也会以为是纯粹的报复和惩罚,但将她困至类似他们初识的小环境中,展现的不就是他内心无法言语的期盼吗?
他何时阻止过她,她想做的事,他不一直在默默地支持着,她要建城,他给她守平安。
哪怕那个时候,他们还处于对立面,是蛇兽族两个理念截然不同的统治者。
可他守护的,至始至终都是她。
他们最后决裂的原因,不是淅变了,不愿意再继续谦让和宠爱,而是艾冉不再给机会。
那个时候,艾冉呈现的现象是,她可以,她什么都可以,一个人就可以做好全部的事,她不仅不需要他,她还很忙,她没有时间应对他,这种感觉比不信任和处处被隐瞒,更为可怕。
也更让淅寒心。
并下定决心离开。
而今,这既是一个惩罚,又是在给她机会重新开始。
他不是想霸占她的全部,他只是想她简单一点,让他们的爱,也简单一些,就像一开始他们相处的时候一样。
他的想法,始终都那么单纯。
可她却觉得他绕着她转,是一种幼稚的行为。
他真的不是幼稚,她能做的事,他全都可以做,做得比她好,他只是觉得,没有任何事比她重要罢了。
“……”
艾冉想明白以后,蹲下身,环抱双膝,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