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君青蓝眉目一凝,瞧向李雪忆:“不舒服么?还请什么脉,立刻回府去吧,待回了王府再细细计较。”
思琴思棋答应一声,便一边一个站在李雪忆身侧,作势要扶她起来。李雪忆却摆了摆手,并不肯就范。
“我没有大碍,只是……发现些事情,一时想不通透。”
君青蓝顺着她的目光瞧去,目光陡然一亮:“与这两张方子有关?”
李雪忆微微颔首:“方子我不懂,但这誊写所用是纸笺却……有些奇怪。”
说着话,她将其中一张拿起,玉指在光滑的纸笺上缓缓擦过:“这纸笺色泽并非纯白,白中透着些微薄薄的粉色。其间间或点缀着烫金的花瓣,若凑近了细闻,能闻出一丝极淡的桃花香气来。从这纸笺的色泽,做工来瞧,这是上好的桃花笺!”
姜羽凡速度快的很,又素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听到李雪忆这么说,立时起了身,将桌案上另一张方子取来抄在手里,凑近鼻端仔细闻了闻。
“还真是如此。”姜羽凡赞叹着说道:“你若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华丽的纸笺?用这玩意来写个药方子实在有些……暴殄天物吧!”
“居然真是桃花笺。”姜盈凑在他手边只瞧了一眼便连连赞叹:“这玩意在咱们燕京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桃花寄相思,据说女子常用来给自己思慕的情郎传递书信使用。你没有见识过一点都不奇怪,普天之下根本就没有女子对你思慕好嘛!”
瞧见姜盈掩唇低笑,姜羽凡也不恼怒,咂咂嘴说道:“何止是我没有见识,你问问这屋子里在座的,有哪个收到过桃花笺?没见识过不丢人。”
这话倒是不假。君青蓝从前女扮男装,又整日里与死尸打交道,比指挥使还要忙碌,哪有女子会给她表达爱慕?至于她自己,更不会同旁的什么男子牵扯过多。
唐影那时是个整日将头颅挂在裤腰带上的暗卫。苗有信则早就名花有主,自己本身又是个严肃死板的性子,谁敢随便思慕?
正因为如此,那炼蛊方子在君青蓝身上揣了那么久,才始终也没有人能够认出桃花笺来。
“即便桃花笺再华丽也不过就是普通的纸笺,又有什么奇特之处,值得你这般的关注夸赞?”君青蓝瞧着李雪忆,她坚信李雪忆还有重要的话没有说出来。
若那纸笺真是为了表达女子思慕的漂亮玩意,断然不会让她那般在意。
“桃花笺分作上中下三等,价格相差极大。”李雪忆缓缓说道:“下等桃花笺用的是普通香料熏制,上面的烫金也不过是用些金色花汁做的原料,而中等的桃花笺所用材料皆高了一个档次,可我们如今瞧见的桃花笺……。”
李雪忆手指再度从纸笺上擦过:“上面的烫金色泽明润鲜亮,触之有冰冷铁器之感,还有些微的突起。这上头的金色乃是用真金融铸的金箔,采用特殊的手法镶在了纸上。而这桃花的香味,又是采的三月里盛开的桃花浓浓熬煮出来了花汁,再提纯之后点燃了将纸笺一张张熏染。剩余的花枝则混在纸浆里,与原料一起制成纸张。这便是桃花笺能透出浅粉色的原因所在。”
姜羽凡听的吸了口冷气:“不过做一张纸,居然这么麻烦?”
“正因为这纸张耗时耗力,又用的真金白银打制才显得它弥足珍贵,在世家大族的女眷中颇受推崇。自然,普通人也根本买不起。”姜盈撇撇嘴,俨然对桃花笺并不甚在意。
“你说的这么起劲,我怎么也没瞧见你屋子里有桃花笺?”
“你懂什么?”姜盈毫不客气给姜羽凡丢了个白眼:“我姜八小姐貌美如花,才高八斗,又温柔可爱。从来都是旁人思慕的对象,需要去思慕别人?”
姜羽凡一时语滞,认认真真瞧了姜盈几眼。原以为她说那些话是开玩笑,但瞧她态度严肃认真,便知那就是她的心里话。于是,瘪了瘪嘴,做出一副被恶心着了的姿态:“你还……真敢说!”
君青蓝心中却颇有感触。姜盈是自小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每每有求必应从不曾受苦,听到的话也尽是夸赞,正因为如此她比任何人都自信。也正是因为这份自信,才不屑去与那些所谓的才子佳人们暗通款曲。因为姜八小姐是骄傲的,那些下作的事情不是一个骄傲的人该做的事情。
她从前觉得姜家将姜盈养的太过骄纵。如今才知,姜家的教育是真的好。门下弟子,如姜羽凡,似姜盈,从不曾失去自己善良的本性。正因为如此,姜家断不会在短时间内倾覆!
“唐影,我说的对么?”那一头,姜盈侧目瞧向自己夫君。
唐影的目光在听到她开口呼唤的一瞬间忽然软了下来,几乎半点犹豫也无便接口说道:“阿盈说的对,我的阿盈是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