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见他周身环绕着压抑的气息，话说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我来给您说一下行程。晚上七点钟，您要和人资部部长吃工作餐，探讨关于中层领导考核的事情。九点钟您要乘飞机赶往纽约，八点钟，司机会在楼下等您，他开车载您到机场。”

雷斯特挥挥手，有些疲惫地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秘书恭敬地道了一声，“好”，向他躬了躬腰，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直到她关上门，雷斯特挺拔的身影依旧矗立在窗前，像是对着落日，沉思着什么事情。

晚上七点钟，酒店会客厅内，两人准时地见面了。

牧阳坐下，看到满桌子的海鲜，蹙紧了眉头。

“未嫣，你不是对海鲜过敏吗，怎么点了满桌子的海鲜？”

季未嫣抿起樱唇，清浅地一笑，双眸中的光华像水波般漾开。

“你最钟情于海鲜啊，我怎么能不成人之美呢？”

说完，她用芊芊玉指指着菜色介绍，“我问过服务员了，这白灼虾，雪绒丝蒸扇贝，金银蒜蒸鲤鱼是顾客点得最多的，想来味道也应该最好，你今天一定要好好尝尝。”

牧阳顺着她的玉指一样样看去，目光最后停留在她手边的一个凉菜拼盘上，温润如玉的目光，暗沉了三分。

他问道，“你就打算吃这个？”

季未嫣笑笑，“牧阳，我胃不好，晚上不能吃多了，这些素菜好消化又美味，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牧阳扶了扶眼镜框，没有说一句话。

他拿起筷子，又放下，不解地问，“未嫣，你在这儿工作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打算辞职离开呢？”

季未嫣将白瓷餐盘向他那侧推了推，端起空碗，帮他盛米饭。

“我习惯了散漫的生活，这般紧凑，不适合我，况且我还和弟弟出去旅游。”季未嫣随便说了个原因。

牧阳盯着她瘦削的小脸，儒雅的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凌司擎怎么样了，你不想知道了吗？”

季未嫣将米饭递给她，小脸白了一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用皓齿咬了一下樱红色的嘴唇，十根纤细的葱指交叉到一起。

牧阳斯斯文文地吃下一口米饭，缓缓地咀嚼着。

“我和他无话可说，无事想问。”

季未嫣说得，清清澈澈的眸中，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说话的语气也充斥着凝重的味道。

“可是？”

“没有可是――”

牧阳放下筷子，面露尴尬

“谢谢你，牧阳，”季未嫣说着，话中有了哽咽的味道，“如果不是你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牧阳盯着她苍白的小脸，张开嘴唇，似是要说什么，但是由于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最后又合上。如此反反复复地几次，他最终开了口。

“未嫣，我还是希望你留在美国。其他地方，恐怕你会吃亏的……”

季未嫣抿起樱唇，苦涩地笑了，清澈的眸中，涌出凄楚而荒凉的光芒。

她的生活已经这般惨淡了，还哪里有权利谈吃亏。

这辈子，如果她能找到如意郎君，同他执手白头，那是上天对她莫大的恩赐。

如果不能，她也不会怨天尤人，唉天叹地。

她会伴随着这似水的流年，安安静静地老去。

至于功名利禄，早就不是她考虑的事情了。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浅浅地笑了。

“牧阳，回家后，若是换了新号码，我会发到你手机上。”

“我可以去看你吗？”

牧阳急急地问，语气有些紧张，仿佛怕眼前的人像泡沫一般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让他再也看不到，摸不着，最后大脑中只剩下冰冷的回忆。

“培训完后，我可能会下乡调研，说不好有机会见到你。”

“当然可以，”季未嫣笑着说，“我家随时欢迎你的光临。”

“地址呢？”平日里温文尔雅，不急不缓的牧阳，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慌乱和焦急，对季未嫣的提问，也直接起来。

季未嫣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一僵。

她原以为，牧阳或许只是说说，根本不会付诸行动，可他这一问，她才觉得，他真的会去看自己。

她弯起樱红色的嘴唇，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

“泰国曼谷……”

“泰国曼谷…”牧阳重复了一遍，眉头越蹙越深，两个眉头之间形成了一个“川”字。

稍稍沉吟了一下，他又问道，“未嫣，到了那里，你打算从事什么工作呢？”

季未嫣将十根玉指交叉在一起，收紧了再收紧。脸上的表情有些忐忑，仿佛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到了那里，看看再说，什么工作都可以，只要能吃上饭就行。”

她什么都没有打算好，说泰国，也是胡乱说的。

牧阳掀开嘴唇，想要问问，可又感觉，她既然不主动说明，肯定是有难言的苦衷，自己问了，反而会让她为难。

所以，他又将到了嘴边的话活生生地咽下。

就这样，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各自闷头吃着饭，没有再进行交谈。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闷压抑起来。

二十分钟后，牧阳又神色凝重地开口，“未嫣，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季未嫣苦涩地一笑，“牧阳，我心意已决，你就不用劝说我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来家中看我。”

牧阳凝视着她，在她眸中，又一次发现了倔强的光芒。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雷斯特扣上西装外套，向会客厅走去。

没走几步，西装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青安安的来电，怔了两秒钟，按下了接听键。

“斯特哥哥，你吃饭了吗？”听筒那头传来青安安温柔的声音，但是背景有些吵。

雷斯特扫了一眼腕表，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没有呢，七点钟我要和人资部部长吃工作餐，八点钟要乘车去机场。”

“时间这么紧啊……”青安安在电话那头喃喃道。

“有什么事情吗？”雷斯特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没什么事情，我在华贸商城拍广告呢，今天估计要拍到很晚，回到家估计要凌晨……”

雷斯特簇起浓黑的眉毛，打断她的话语，“安安，等我出差回来，有件事情要和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