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宁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就带着林虞到附近的公交站点等车。

现在林虞还是个小孩子，每天睡得早起得晚，爷爷又在农忙的时候，天天早出晚归，林虞只在今天早上刚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和他打了个照面，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根本找不着人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心说没办法，这就是贫穷的压力。就算生活真的是小说，她们一家也注定不是主角，没有一下子就逆天改命的能力。

但是……她跟在姑姑身边坐上公交，因为还没到一米所以不用交钱，直接跑到了后面的座椅上，伸直了腿又放下。

但是没有关系，生活总是会改变的，他们一家都会好起来，虽然不是现在，但一定是未来的某一天。

等到球球出生的时候，这一切就会变好，她会像个小公主一样长大。

会好的。

林虞看着车窗里飞退的景色，再次叹了口气，然后回过神，凑到姑姑身边看她昨天只瞄了几眼的言情小说。

“你能看得懂吗？”林建宁有点好笑地把书让了一半给她。

林虞虚伪地摇摇头，但是眼睛没有从书上挪开。

林建宁也不指望林虞会有什么别的回答，笑着把手指在其中的一个字上：“这个字你知道念什么吗？”

林虞定睛一看，那正是“虞”这个字，故事里的男主正好也姓虞。

林虞依旧摇摇头，她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认知水平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最起码应该不认识字，尤其这个字对孩子来说还相当困难。

“这个字是虞，就是海虞你的名字啊。”林建宁把林虞的手摊开，在她掌心处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个字。

“……”林虞刚想跟着写一遍，但是想到这样子容易吓着姑姑就硬生生忍住了，把手蜷缩起来有摊开，最后说道：“这个字看着好难写啊。”

“是挺难写的。”林建宁赞同地点点头，“全怪你爸那个起名废，想了一个月愣是想不出个好名字来，最后把俩姓对在一起就算了，真是儿戏！”

林虞微微一笑，这个起名的缘故，她上辈子就知道了，她还知道球球的名字是她爹花了十块钱从楼下算命先生那里买来的，上面一溜儿十来个名字，最后偏偏挑选了一个最生僻的。

生僻就算了，听上去还像个男的，球球不止一次为了这件事情哭诉。

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公交车已经行驶进城，林虞他们在一家商城前下车，林建宁护着林虞从车上走下来，拉着她的手走过马路。

这个时候城里的车还不算很多，相比之后可以说是稀疏了，小时候她总是怕被车撞到，但是那天真的被撞了以后反而不怕。如今再看到这副景象，心态倒是真的平和了。

林建宁在走进商城之前，给林虞买了一串烤肠，林虞从回来之后就没有开过荤，如今终于见到油星儿，不由得也有些激动。

她对衣服和住房什么的没有要求，但是对口腹之欲相当重视，一生追求就是能天天吃到好吃的。

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感觉自己的日子简直跟做和尚似的。

啃完一串开花肠，两人才真正走进商场。

商场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和林虞印象里的商场并没有太多不同，区别只是没了自动结账机。

林虞直奔图书区，但又悲催地回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四岁孩子，按理来说还不能看书……

这种守着宝山挨饿的感觉可真是太就行了。

林虞心头都在滴血，手指抚过每一本书的封面，然后恋恋不舍地转过身。正要离开的时候，林建宁突然问：“小虞想看书吗？”

林虞点点头：“想。”

“那我们先买一本回去放着，等以后认识字了慢慢看好不好？”林建宁一边说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亮黄封皮的书。

林虞凑过去看——《一千零一夜》。

说来惭愧，虽然是个中文系的学生，但是她并没有看过这本有名的故事集。

林建宁把这本书交给售货小姐包起来，然后带着林虞来到一旁的文具货架上。

“海虞不是快要上幼儿园了吗，我们挑一个小书包吧！”林建宁从货架上拿下两个粉色的小书包，上面印着舒克和贝塔的图案。

“舒克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贝塔贝塔贝塔贝塔开坦克的贝塔”林建宁一边晃着小书包一边唱歌，然后把两个书包都推到林虞面前，“海虞喜欢哪个？”

林虞被姑姑逗得咯咯发笑，然后随便挑了一个书包：“就它吧。”

“哦，这是舒克呀。”林建宁煞有介事地把书包背到林虞身上，“我们小虞以后要做飞行员啊！”

不不不，她以后近视六百度，干啥也干不成飞行员。

林虞心里默默吐槽，但还是老实地把书包背上，转了个圈给姑姑看效果。

“不错不错，就它了。”林建宁把另一个书包挂回架上，带着林虞一起挑选其他文具。

小班到底教过什么，林虞真不记得了，但是她记得自己上中班的时候，已经开始学写各人的名字了。

所以小班会不会用到纸笔呢？

林虞不知道，但还是不客气地调了两根铅笔，又拿了一本字帖。上辈子她的字不算难看，但也绝对不好看，趁着这辈子肌肉记忆好没有建立起来，林虞想好好练练字，就算不到专职字手的地步，起码也要好看一点，这样考试的时候可能会占一点便宜。

想到自己居然还要重新经历一遍九年义务教育和三年高考，林虞突然打了个激灵。

“海虞要这个吗？”林建宁看着林虞手里的字帖有些吃惊。

林虞把字帖打开，抻了抻里面的临摹纸：“这个纸好奇怪，我想买回去研究一下。”林虞不会撒谎，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来。

幸好林建宁没有怀疑，笑着把字帖放进了包里：“那就买了吧，海虞以后总要练字的。”

她看了看钟点，发现已经十二点，便说道：“我们先出去吃饭吧，姑姑给你买刨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