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没有什么想看的,爷爷就调到了戏曲频道,林虞小时候不喜欢看戏,但是长到之后反而对戏曲有了些兴趣,后来还和一位同学一起办成了戏曲社,一起学了昆曲和京剧。
一听到电视上传来的熟悉伴奏,林虞就知道那是《武家坡》,薛平贵试探王宝钏的。
剧情是真的渣,但旋律也是真的好听。
“那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
“提起了旁人奴不晓,那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把相府进,三人对面你就说分明——”
林虞趴在爷爷肩膀上轻声跟着哼哼,爷爷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但转念一想小孩子都喜欢哼歌什么的,也就没有在意。
两人一起看了半个钟头的戏,姑姑和奶奶才回来。
奶奶之前回来过,和姑姑一起出去买菜去了,所以这时候才回来。
四人把小桌子搬到院子里吃了晚饭,然后搬着马扎和凉席到门口乘凉。
刘晓妍家的菜园外种着丝瓜和倭瓜,现在正是开花的时节,鲜亮的鹅黄色点缀在暮色里,简直像梦一样。
林虞以前总是分不清丝瓜花和倭瓜花有什么不同,后来在妈妈的指点下总算是看到了两种花的不同,但也总是搞混,分不清到底哪个是丝瓜,哪个是倭瓜。
于是她仰头问爷爷:“哪个是丝瓜花,哪个是倭瓜花呀?”
爷爷摇摇蒲扇,笑着解释:“丝瓜花的花瓣是摊开的,像个蛋饼;倭瓜花的花瓣是蜷缩的,远看像星星。”
林虞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指着手边的星星一样的花:“所以这个是倭瓜,那个是丝瓜。”
“对,海虞真聪明。”爷爷呼噜了一把林虞的头毛。
林虞偷偷吐舌头,都这么大人了,要连朵花都分不出来,那可真是傻子了。
爷爷看着墙上的花,又补充说:“丝瓜能爬架子,倭瓜不能爬太高,你看那些墙上的,都是丝瓜花。”
林虞点点头虚心学习。
在这两种鹅黄的花朵中间,还有一种洁白的小花,这个杨昭知道,是葫芦花。《源氏物语》里提到的夕颜,就是这种花。
花的别名总是很美的,牵牛花叫朝颜,葫芦花叫夕颜,自家菜园里有一种长着点点的橘红色百合花一样的花朵,那个叫卷丹。
林虞后来买过一本讲植物的书,从里面知道了很多别名,很多名字都叫人心旌神摇。
她最喜欢的,是一种叫三花水杨梅的植物,它的别名是“大草原之烟”。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只听这个名字,就可以想象它们飘散在草原上的朦胧景象。
当然如果说是传统的植物的话,她最喜欢的还是玉兰,可惜现在并不是玉兰花开的季节,她得等到明年才会看到玉兰花开的样子了……
“小虞!”林虞出神的时候,刘晓妍已经从她家里蹿了出来,冲到林虞面前,啪的一下拍打林虞的肩膀。
林虞被吓了一跳,有些责备地说道:“晓妍你不要老是这样一惊一乍的,很吓人。”
刘晓妍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浑不在意地躺在她身边。
这时候,刘晓妍的父母也搬着小凳子走了出来,隔壁的姑奶奶一家也带着他家的小孩子来这边乘凉,人一下子变多,声音嘈嘈杂杂,林虞就算想要继续瞎想也不可能了。
她回过神来,察觉到有只蚊子绕着自己嗡嗡飞,于是拿过爷爷身旁的蒲扇,四处打蚊子。
现在她没有戴发卡出来。
刘晓妍心里想,那是不是放在家里了?
她有点希望她的发卡直接掉在外面,再也找不到了。
想起今天下午林宁回来的时候偷偷和自己说“林虞今天好漂亮”的话,她心里开始咕嘟咕嘟冒酸水。
她才不漂亮呢,只是穿了新衣服而已。
可是……
刘晓妍偷偷瞄了林虞一眼,心里不住地嘀咕。
自从林虞前两天病了一场以后,她这个人就好像开窍了一样,以前她明明傻乎乎的又呆又蠢,哪怕走在路上撞见鬼也连叫都不会叫一声,现在怎么突然就聪明起来了,说话跟个大人似的。
刘晓妍以为自己的打量不着痕迹,事实上林虞却感受得相当明显,她回过头,正好和刘晓妍的目光对上。刘晓妍有些做贼心虚,连忙移开目光。林虞笑了笑,从凉席上做起来,远离了刘晓妍的视线和姑奶奶的小外甥玩起来。
这个小孩子叫亚楠,今年才两岁,走路磕磕绊绊的,林虞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挪到菜园子旁边,掐下一朵夕颜花递给小外甥。
“楠楠来!”刘晓妍不甘示弱,跑上来把小外甥给牵了回去。
“这朵花可以招飞蛾,你知道吗?”她把夕颜花拿在手里甩了甩。
亚楠懵懂地摇头,刘晓妍便把花搓在手里,示意说道:“你得这样拿着花,一动不动的,然后小蛾子就会飞过来,然后你用手一抓,就能抓住蛾子了。”
亚楠似懂非懂地接过夕颜,认真地捧着,靠在姑奶奶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林虞今天到城里去了一趟,下午又玩得有点疯,现在居然有些困。
她打了个哈欠,跟爷爷说了一声就回家去了。
没想到刘晓妍也跟了过来。
林虞有些烦,不客气地问:“我要回家睡觉了,你跟过来干什么?”
“我们玩一会儿家家酒再睡觉吧!”刘晓妍热络地说。
她刚从林建宁和她妈妈的谈话里知道林虞今天去城里了,还碰到了个很有钱的小男孩白白拿了几百块钱,心想林虞有这么多钱肯定买了很多新发卡,便想跟着去看看。
林虞摇摇头拒绝:“我不想玩了,就想睡觉。”
“那你睡吧。”刘晓妍依旧不死心,“你睡觉,我去哄你。”
可别可别!
林虞心里警钟大作,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有多熊,更知道刘晓妍是个什么性格,可不敢睡着了任她一个人翻自己的东西。
无奈之下她把自己手提袋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取过两条丝巾和她玩了一会儿装美人的游戏才把这祖宗给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