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走出殿外,吹着夜风:“梁九功。”
“皇上,奴才在。”
“你说,保成怎么就不怕朕呢?朕这是养儿子吗?怨不得人们都说儿子是上辈子来的讨债鬼,朕这是养了个娇气的小祖宗!”
大太监笑了起来:“皇上,殿下不知您是皇上,也不懂您的尊贵,在他心中,他只将您当做了父亲。”
康熙哼了一声:“三岁小儿能懂什么,朕问的是他怎么就不敬畏父亲!”
梁九功迟疑道:“比起敬畏,敬爱才更难能可贵,殿下喜爱着您,才不畏惧您。”
康熙不说话了,他赞赏地瞥了一眼梁九功,心情舒畅地摸了摸自己被孩子亲过的侧脸,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朝。
次日一早,胤礽指挥着徐嬷嬷给自己背上小书包,踩着阳光铺满的路,哼着儿歌高高兴兴上学堂。
不过,情况与胤礽想象中不同,学堂里头的小朋友加上他也就只有两个人。
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图图,胤礽高兴地向他挥挥手:“图图哥哥!”
胤禔冷冷瞥了他一眼,蓦然扭过头,不理他。
授课师傅清了清嗓子,令他们坐在他左右手,告诉他们今天需要学习的是《三字经》的第一篇“人之初”。
课堂上,胤礽频频去瞧图图,见他拿着课本认认真真跟着师傅朗读,想要引起图图注意的胤礽伸出蠢蠢欲动的爪子,揪住了邻桌图图的小辫子。
胤禔只觉得头皮一紧,立即转头怒视罪魁祸首。只见精致白嫩的小团子露出了傻白甜的笑容,水汪汪的眼睛像小鹿斑比一样。
胤禔怔了怔,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他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他怎么能笑那么傻?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理我呀?”没心没肺的奶包子还有胆子来问他理由!
胤禔耿耿于怀那么久,而奶包子早就将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一口气憋在胸口,郁闷得脸都涨红了。
他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看上去挺怪的。
“你还知道朕是在生气?”
胤礽唯恐小屁股不保,喊话非常认真,康熙一问起,他就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孩子眼睛多么清澈无邪,倒映着康熙的影子,仿佛他就是他眼中的全世界。甭管这话是谁交给胤礽的,他能说出口,能真心实意将对父亲的爱大胆表达出来,那是勇气,也是他的能耐。
再大的怒火,也不会对着什么都不懂,还爱着自己的孩子来撒。
“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泼猴?什么爱呀情的,说出口也不嫌害臊?”
康熙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是谁教坏了太子,他会稍后再清算,至少当下,康熙给孩子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兴起了慈父之心,哄得眉头舒展,就连眼底都染上了笑意。
皇长子胤禔表情诡异,错愕中带着不可置信,瞪着奶包子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生物。
胤禔:他竟然说出口了!他竟然真的有胆子,在撩了老虎须后拿那么直白的话说给汗阿玛听了!
明明之前还说爱图图哥哥的,转眼就变成爱汗阿玛了!
不害臊,不要脸!
“保成爱汗阿玛,为什么要害臊?”
胤礽趴在康熙胸口还不老实,动来动气地,一见就是个身子骨坚朗的皮孩子。
康熙对这孩子喜爱极了,喜欢他的机灵聪慧,爱他的赤子之心。
养孩子不容易啊!恨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稍稍一分别,孩子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变化,每一次带来的惊喜,都令为人父者深受触动,而那些感动最终会化作名为亲情的羁绊,留在记忆中升华。
康熙被哄开怀了,抱着奶包子不撒手,温和地向胤禔招招手让他过去,与胤禔说话。
在胤禔记忆中,汗阿玛一直都是威严的,高高在上的,令他向往,令他心生敬畏与仰慕。第一次被那么温柔对待,倒是令胤禔感到受宠若惊。
胤礽趁机从帝王的怀中探出头,向着靠近的胤禔眨眨眼。
胤禔嘴角抽了抽,他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回望奶团子:爷看透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奶团子笑了起来,露出了莹白的乳牙。
一场由太子与大阿哥引起的风波,在太子殿下的微妙操作下以喜人的结局落幕,皇上没迁怒别人,宫里也没有血流成河,实在可喜可贺。
唯独伺候在康熙身边的近侍红人能体会到暗潮汹涌下的微妙变化,此事过后,康熙御前召集内务大臣及工部,下令在皇宫东面择地,圈定出斋宫及奉先殿之间的宫殿,提笔挥洒赐赐名“毓庆”而字,选建造宫殿的能工巧匠在此修改建造新的宫殿,预计两年能完工可入住。
那座宫殿与后宫宫殿分隔,却与乾清宫接近,后宫主位妃嫔还未满,宫殿仍有空余,想也不是给妃嫔住的,唯有康熙身边的近侍宠臣知道,那是建造给太子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