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不大,却将已经睡下的阿冉阿碧和守卫都惊动过来。一直守在门口的李焱说绝没人出府,几个人干脆点了烛灯寻找起来。
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李元吉明明只穿了件薄薄里衣,却惊出一身冷汗。
府中四处都找遍了。慌乱中,李元吉忽然心头一跳,转身行至黑魆魆的后院。
后院枯枝落叶积得多,他不得不把手中烛灯举高了一些。
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李元吉转着头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个窈窕的身影。
量她应该也不敢往这样黑的地方跑。
正待他要离开时,身后却又突然传来枯枝落叶摩擦的声音。
细微的,又十分真切。
李元吉猛地向发声处扭过头,登时瞳孔紧缩,好似被雷劈中一般,浑身发僵。
昏暗中,胡翟正立在井旁,只见只她定定地站了数秒,便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进去!
水。
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细密地将人淹没。
黑暗里游走莹莹一点光,有声音不断唤着:“翟儿!翟儿!”
是母亲在叫她回家吃饭呢。
远处笛声悠扬,想必大哥正领着咩咩撒欢的羊群从暮云山上归来。
西边,父亲又在跑马,惊得数只大鸟腾空而起,吱哇乱鸣。
他们都在等她。于是她加快步子朝着那光追、追,然后一个猛子扎进去!
光又温暖又柔和,好似浸入荡漾的春水。
正当她慢慢舒展开身子,忽地有什么紧紧缠住了她的脚踝,将他硬生生从那温柔乡向外拽。
她张嘴无声地尖叫,却很快被迫合上。她拼命抵抗,身边的一切听起来都如此模糊而遥远,纷乱的光影直在眼皮上游走……
“……齐王!”
“快拉她一把!”
“别动!”
父亲,母亲,阿兄!他们在等我!
身下,那手却拼了命地将他向上推去、推去。
“……扶着她的头!”
几番颠簸,有什么东西进了嘴巴里,狠狠捣住齿关。肚腹处也被软物垫着抬高,胃里一阵剧烈翻江倒海,有东西一拱一拱直往上涌,克制不住“哇”地吐出好些水来,还有的从鼻子里向外流,刺得喉咙火辣辣泛疼。
她好难受,想把嘴闭起来,可齿列却又被狠狠地别开着。
“继续!”
是谁在喊?这么焦急且迫切的声音。
陌生,又似曾相识。
“齐王,她眼睛睁开了!睁开了!”
一点至一线,光明彻底撕开了黑暗,胡翟愣愣地盯住灯罩下那灼人的光,眼珠一错不错。
火烛不定,摇曳得宛若红丝锦,没有母亲,没有阿兄,方才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明明软榻烧得极热,她却忍不住把自己缩得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