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朗烨的手腕,两人都用力非常,胳膊俱在微微打颤。
他声音极低沉地唤了一声:“六弟。”
李朗烨双目赤红、呼吸粗重,可终究还是慢慢卸了力。李世民又惊又怒,缓过劲来刚要破口大骂,却被李建成摁住了肩膀:“二弟。若是受伤,额娘要心疼的。”
他刚从鞠场过来,还穿着一身宽襟窄袖的金红短衣,头带将散发全部束起,越发显得俊朗英气。
李世民暗自咬牙,只得把火气发泄在下人身上:“你们都站着看什么!今日若是化不出鲤鱼,我砍了你们所有人的狗头!”
李元吉向下看去,眼神却蓦地一亮,走向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少年。
临近除夕,各处宫殿都贴上了对联和神像画,几点红紫衬着枯干寥落的景色,平添了些萧条的喜庆。
李元吉在刘公公身后走着,分了点神,考虑着今年要不要让阿冉阿碧去领些没声响的小烟花来热闹热闹。
毕竟多了个……小朋友。
他不想让胡翟在第一年团圆的时候就感受出差异来,万家团圆灯火下独守红烛,那滋味不好受。
两人走到黄龙殿时,殿门紧闭,左右各站一名高大侍卫,身着亲卫军的军服。
刘公公道:“魏大将军还在里头,劳烦齐王等等。”
魏晟?李元吉点点头,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袍子上有一块湿渍。他今日穿的是竹青色缎袍,看起来更是明显。
胡翟的口水……李元吉额角一抽。自打把胡翟救回宫来,他对这些事是越来越习以为常了。
又等了大约半盏茶,魏晟终于推门而出,左右侍卫紧忙跟上。他不过二十出头,自砍下胡王一家三口的脑袋便直升亲卫军参领,如今都可以带兵在宫内四处行走了。
然而见到李元吉,他仍是微微施过一礼。
李元吉少与他交集,回过礼后便大步走近殿内。
肃冷的寒风席卷入殿门,高台之上,众人袍角猎猎作响。
擦肩而过的一瞬,魏晟微微偏过头去看,眼神晦暗不明。不过短暂停留,他便迈步继续向前。
大殿之内点着沉香,门一闭,香气顿时浓郁起来。李元吉绕过巨大的木质天下图屏风,一撩袍跪倒在地:“参见皇上。”
他没抬头,上面传来奏折的纸张摩擦声,紧接着李渊沉厚的嗓音便响在耳边:“起来吧。”
李元吉目光低垂站了起来,静静看着脚下猩红的毛毡。
“最近天寒,身子可还舒服?炭火足吗?”
明明是温和而体恤的问候,连对李朗烨都不曾做到这个地步,听在李元吉耳里却颇有几分讽刺意味。
自己的母妃是世家千金,舅舅更是如今北王,李渊以求掌控整个汉盛大地的东北部稳定朝政、奠定根基。越堑江而来的每封信都情真意切,既拿以往的兄弟之情作筹码,又夹着隐约的威胁意味。
就是这九五之尊,苦口连连。
如今堑北一年比一年盛强,他倒又念起了还有自己这么个人。
“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