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好好调养一晚,明日再去西裕山林中施展拳脚。
殿内放着巨大的火盆,席上谈笑风生,举杯相庆,酒肉之香腾腾蒸发,几乎熏得人骨软筋酥。
在这样歌舞升平的酒宴之中,偏偏有人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胡翟本来是坐在李元吉的软垫旁边,现下被挤到了后面,几乎要和侍女们聚在一处。
鸠占鹊巢的女子正拿一截蜜色水滑蛇腰紧紧贴着李元吉的胳膊,柔声柔气地说些逗人开心的话,伸着胳膊为他倒酒。
而齐王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就是冷冷淡淡的,和平常一样,偶尔会适时地接一两句。
刚刚她被挤走的时候齐王就什么都没说!最让人讨厌的是,那个女子竟然叫游笛儿,和她的名字根本没差啊!
胡翟气闷得很,故意拿银箸在自己的碗碟里挑挑拣拣,弄出好大的动静。
芹菜,不吃!胡萝卜,不吃!你让多吃的我都不吃,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恶狠狠地捣鼓了一阵,胡翟一抬头,李元吉还是背对着她在和那个笛儿说话,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她。
她像个被踩扁的吹糖一样,瘪了,没劲了。
向右边看看,李朗烨正不知道和谁说话,一副把牛皮吹上天的样子,明显没工夫陪她。
阿碧早在宴会开始时便跟着一名侍卫出去了,大概就是阿冉常说的她的“情郎”。
于是胡翟拿了几串最喜欢的炭烤肉肠,悄无声息地从人声鼎沸的大殿内溜了出去。
西裕属平原地带,林木重多,空气中尽是草木萧疏的味道,头顶上就是一片繁密的星空,是在皇城难以看到的好景色。
四月的春夜还有些冷,胡翟外面裹了件前不久李元吉刚命人赶制的夹毛皮袄,只一心找个安静的地方吃她的烤肠。
估计齐王都不会发现她走没影了。
向西走了大概五十多步,大宴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再往前就有护卫兵了,于是胡翟就地找了根伐倒的枯树坐下来。
风微微地吹着,从远方穿过万千笔直树木,携裹着边界特有的荒凉气息,似曾相识。
胡翟慢慢地吃着肠,在这阵熟悉的风中,克制不住地想起家人来。
不会怪我吧?虽然齐王说我做的没错,可总免不了愧疚……
她正发着愣,忽然赶到左手拿着的肠在微微颤动。胡翟连忙低头一看,竟然是只绿眼睛的狐狸,被她的视线吓得猛然一缩,飞快地往后退了好几米,警惕地盯着她。
大概是酒肉香气飘得太远,把它给吸引过来了。
胡翟和它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一阵,慢慢把手上的肠递了出去。
那狐狸歪了歪头,试探着靠近了一点,看胡翟没有动作,便凑上前重新撕咬着那根肉肠。
一共带了三根肠出来,胡翟把剩下两根都掰下来递给了狐狸。不料吃到最后一块时,狐狸只是含在嘴里,转身向山坡下跑去。
胡翟看得分明,山坡下也有一双绿莹莹的瞳子。两狐相遇,那只狐狸把肠吐给了自己的孩子。
她正瞧着,倏尔,两只狐狸都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