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李元吉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不能继续纵着你了。”他倏然起身,眉眼中射出冰冷的光,“今日起,你不许出齐王府半步,每日抄《经史子集》五章交给我。”
“凭什么!”胡翟顿时坐直,大叫起来,“齐王凭什么关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再说,遇到那种事又不是她的错!她都这么难受了,也认错了,齐王还是冷冰冰的,连抱一抱她都不肯。
“齐王府里这么无趣,还不许我出去玩吗?再说,若不是齐王这么严厉,我才不会撒谎……”
在李元吉鹰隼般刺骨的视线下,胡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把头埋下去,没声儿了。
“是,齐王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李元吉淡淡地说,“若你待够了,自可以走。”
他说着,将一封信扔在胡翟面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春红簇蕊,初暖的风吹进窗格,将一张信纸吹得微微颤动。
信的主人只看了一半,便随意将它放到了旁边。
盛叔寄来的信都是一个格式的,这两年积攒起来也快满了小抽屉。
开头先说些琐事,再谈谈古月行会的发展情境,又融到了多少商队,在北疆拉到了多少人……
信尾总是一再嘱托着,堑北势强,要同李元吉处好关系,以后遇难可有人相求。
处好关系,处好关系……他们的关系已经冷至冰谷了。胡翟沮丧地捂住眼睛,趴在一桌散落宣纸上。
两年来,他们从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冷战。记得上一回还是她夏天贪凉喝井水,拉了好几次肚子,齐王不理不睬了她半日。
晨起,胡翟在廊下喂那只白腹琉璃,齐王从东厢出来,看都不看她一眼。
正午,齐王改为在书房用膳,大桌上只剩她自己一个人,还要听阿冉的唉声叹气。
傍晚则是她最高兴的时候,因为要把一日罚抄的文书交上去,就可以趁机和齐王撒撒娇,妄图讨他点欢心。
书房内一灯如豆,李元吉面无表情地把一沓抄写一页页翻过去,目光微变。
每一页工工整整的抄书后面都跟着一个额外小字,连着看下来是:小翟知错了,最后一页画了个可怜的跪坐小人,双手合十,面上显出乞求的样子。
李元吉顿了顿,然后随意往书架上一搁,淡淡地说:“明日继续。”
紧接着,他迈步向门外走去,完全无视眼巴巴看着他的胡翟。
两人擦肩而过时,胡翟伸出手扯住他袍角,小声问:“齐王,今晚可以一起睡了吗?”
他们已经分房足足五日。胡翟才发现没有齐王的一张床能有多大,多冷,她总睡不牢靠。昨晚迷迷糊糊,竟然裹着被子就从床上摔下去了,硬生生磕在榻前的杌子角上,本来见好的背现在疼得受不住。
“不可以。”话音一落,李元吉继续向前走,可偏偏胡翟怎么也不肯松手。
少女早已不是手一拂就倒的孩子了,两人谁也不肯相让地僵持一阵,李元吉终于蹙起眉头,面若寒霜,用力在她肩头推了一把:“疯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