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白书记年前已经因为经济问题和滥用职权问题被纪委带走了,当时此事还在我们这个不大的城市里闹得满城风雨。
(3)
“离婚?她想得美,我们家正好的时候她嫁进来了,想得到的都得到了,现在我们家落难了,她拍拍屁股就想走,哪有这样的事儿?”
“你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人家现在就是不想和你过了,你又能怎么办?”我不好把话说明,但明眼人都清楚,失去了“衙内”的身份,白志斌那些靠“衙内”身份得到的东西也注定会得而复失。
“那离婚也行,先生个孩子,生了孩子再离!”白志斌气呼呼地说。
“你这想法……”我简直不知道该说白志斌点啥了。
白志斌的母亲就是因为“留后”问题,与乔洁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急火攻心进了医院。我想白母也明白,一旦离了婚,就凭白志斌现在的条件,想再找个像乔洁一样的妻子基本就是做梦。
我决定再去找乔洁谈谈,一来这种事情不能偏听偏信,二来也看看双方关系还有没有继续协调的必要。
乔洁本不想和我深谈,做了一番工作后,她终于决定开口。
“我承认,我当初嫁给他的动机确实不纯。”乔洁不否认白志斌对她的指责。“但我就是个普通工人家的孩子,面对那种情况,我有选择的余地吗?”乔洁反问我。
“别扯什么‘普通工人家的孩子’,这么多普通工人,没见谁家孩子做你这种事儿。”我也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对乔洁把“普通工人”四字当成说辞很是不满。
“我做哪种事儿了?白志斌跟你说他家帮我转了正、提了干,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当初他爸妈是怎么逼我嫁给他的?”
白志斌倒真没给我说过这事儿。但仔细一想,无非是“等价交换”“大树下面好乘凉”嘛。难不成朗朗乾坤,还有书记给儿子“强抢民女”的事?
“我就知道他不会说……”乔洁嘀咕。
乔洁在进厂工作之前已经有了男朋友,是单位的技术员小沈,两人还曾是大学同学,乔洁选择进厂干“劳务派遣”,一定程度上就是想和男友在一起工作。
白志斌的母亲私下里托人问乔洁时,乔洁明说“已经有男朋友了”。这并不能让白志斌放弃,他被乔洁迷得神魂颠倒,有事没事就去找乔洁“贴乎”。
男友小沈对白志斌的做法十分气愤,但对方是书记的儿子,自己只是厂里的一名小技术员,下不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决心,只好就这么忍着。
白书记虽然没有直接出面干涉过此事,但厂里的中层干部多次担任“说客”来“点拨”乔洁:“女人一辈子就两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一次是投胎,一次是嫁人,多少人想嫁进白家,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你说,那个小沈家也是农村的,家里全靠他这点儿工资支撑。你爸爸又有病,你俩结婚,这不是穷上加穷嘛!真要是跟志斌结了婚,你转正这事儿白书记能不管?正式职工的工资有6000多元哪,是你现在的三倍!”
也有人直截了当地告诉乔洁:“你这种身份的职工,能不能继续在单位干下去就是白书记一句话的事儿。你要是不打算和志斌好,就做好走人的准备吧!”
“你说这不成了卖身吗?”乔洁想不通,自己只是想安安分分找个工作,照顾好重病的父亲,为什么要以婚姻作为代价。
即便如此,乔洁还是没有答应白志斌,反而和小沈商量着赶紧结婚,幻想着两人结婚之后,就能摆脱白志斌的纠缠。
然而,就在两人放出打算结婚的消息之后不久,单位人事处也发出了一个令二人始料未及的消息——技术员小沈调“援疆项目部”任用,为期五年。
两人都震惊了。小沈去找领导要求退出项目组,领导说这是“政治任务”,要退出就辞职。小沈入职时与单位签订过最低服务年限合同,按合同规定,如果此时辞职,小沈需要向单位缴纳5万元的“违约金”,并退还3万元的“培训费”,而这笔钱对于家境贫寒的小沈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乔洁想辞职和小沈一同去新疆,但无奈病父在家无人照料。一来二去,两人全无办法,只得抱头痛哭一场。
没过多久,小沈便随项目组去了新疆,临走前两人立下海誓山盟,约定等小沈休假回来,两人便去民政局领证结婚。岂料仅仅过了三个月,新疆那边就传来消息,小沈在一次野外测绘工作中不幸遇难。
“那个项目组所负责的项目危险系数很大,去的都是一些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同志。本来根本轮不到小沈所在的科室派人,就是派,也绝对不会派小沈这样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新人去,但最后偏偏就把他派去了……”乔洁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你怀疑这是领导故意调走小沈,把你们两个分开?”我问乔洁。
“岂止是怀疑,我甚至觉得他的死都是一场阴谋!”
“这种事情不能乱说,你有证据的话可以去举报。”野外工作出现伤亡事故并不罕见,但小沈在那个关口出事确实比较敏感,然而是否关乎“阴谋”,不是哪个人凭空就能说的。
“就算不是阴谋,小沈这事儿他们家也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他们授意把小沈派去,他怎么会出事?”
我也叹了口气。“那你后来怎么还要嫁给白志斌呢?”
“我确实是没有办法了。”乔洁哭得更厉害了。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