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我的身体一点点泥化，逐渐变成了一尊泥塑雕像！我的心跳到嗓子眼上，堵塞在那里，我呼吸困难了！我徐徐伸出抖颤的手臂，放在梦瑶的面颊上，我只觉得冷，冰凉一片，不知是我的手掌冰凉，还是梦瑶的面颊冰凉！

这冰凉触醒了我，我神经质地扑过去，抱起梦瑶，将她抱紧在我怀里，一股巨大的悲痛攫住了我的身心，一股巨大悲伤在我体内涌动，在我嗓子里涌动，泪水溢了出来，滴落在梦瑶纸白的面颊上，我感觉体内的悲伤在裂变，不断膨胀，就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了……

“啊！”

我搂紧了梦瑶，仰天长啸，这吼声嘶哑、凄厉，像平地而起的惊雷，穿透厂房的楼层，向天穹，向四方，冲击波一样扩散而去。

随着这一声长啸，我的心在胸膛里“咔嚓”一声碎裂了！我摇晃着怀里的人儿，俯身用我的面庞摩挲着她的冰凉的面颊，我听得见心的碎片一片一片飞散，血液四处喷射……

花衬衫奔到我身后，抬腿在我背上猛踹了一脚，狠声道：“死尸一个了！你还吼什么劲！起来你！”

“腾”地一声，一股怒火在我胸膛里燃起，且瞬间就将我烧着了！似乎都能听见我的肉身在这怒火里“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我猛地转过脑袋，就像飓风刮过一扇窗页，我咬紧牙关，眼睛死死顶着花衬衫和熊一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我这一副凶相，我这凶狠犀利的目光射得花衬衫和熊一笑连连后退……

我轻轻将梦瑶放在地上，慢慢站起身，慢慢向他们逼近，此刻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忘记了我是为谈判而来，我忘记了楼下还有那么多警察和特警，我甚至忘记了我自己，我知道我要为梦瑶复仇，仇人就在眼前！我要杀死他们！我要用他们的血来偿还！

我像头愤怒的公牛，步步紧逼，熊一笑、花衬衫步步倒退，那光头索性瘫倒在地上，惧怕地盯着我……

“小子！你想死是不是？！你给我站住！你再往前走，老子就开枪了！”花衬衫狠声道，额头上有细汗正在往外渗。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我们是三个人，还有枪！…”熊一笑倒退着，目光发虚地威胁我道。

“我跟你们拼了！”我咆哮着，向他们冲了过去。

“嘭！…”

一声枪响！

我感觉自己中枪了，一阵钻心地疼痛从小腿处通过发达的神经传上了脑子，传遍了周身每一处细小的神经！同时，我看见熊一笑手里的枪掉落在地上，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轰然”倒下，他的前额正中有鲜血喷射出来，一颗子弹从他脑后穿透前额而出！

我知道熊一笑被楼下的狙击手干掉了！因为花衬衫开枪射我腿时，上身弯了一下，才躲过了另一名狙击手的射击！光头还瘫在地上，所以构成射击目标！

这一声枪响，以及腿部传来的钻心疼痛，立刻让我清醒了！我忍着剧痛，向蹲在地上的花衬衫扑了过去，想夺他手中的枪！花衬衫哪里肯就范，那把枪就是他唯一生存下去的依靠！枪还在花衬衫手里，我死命攥住他握枪的手，我们在地上翻滚，争抢着……

“嘭！…”

又一声枪响！

我胸口中枪了！准确地说，是靠近胸口，那子弹带着一阵冰冷射穿了我的左侧肩膀！奇怪的是，我当时并未感觉到很痛，但那子弹穿透肩膀的冰冷却很明显！我低头一口咬住了花衬衫握枪的手腕，坚硬的牙釉质带着复仇的烈焰在刹那间嵌入了歹徒的筋肉！

“啊呀！…”花衬衫嚎叫一声，手枪跌落在地上。

我松开他，闪电般抓起地上的手枪，对准了花衬衫！我的左侧肩膀和右小腿都中了枪，我身上已经有了两颗子弹！我只能半侧身卧在地上，右手拿枪，枪口对准花衬衫，嘴里大口大口喘粗气……

我再看离花衬衫不远的光头，他没有枪，一直瘫在地上，是个没胆的主儿，从我愤怒开始，他就是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只是哭丧着脸瘫坐在那里，我和花衬衫争夺手枪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过任何表示！

花衬衫一骨碌爬了起来，跪在我面前，求饶道：“大哥！…大哥！…饶命！…我不能死啊！…我妈现在截瘫在床，我死了，就再也没人能照顾她了！…求你了！饶我一命吧！…”

我瞪着花衬衫，往地上啐了一口，没再理他，我掉转身，匍匐着向那台机器边上爬去，一寸一寸地爬去，这时候我才感觉到枪伤处的疼痛，我的身体就像开了两扇小窗，血还在往外淌，气随血脱，气也在往外丢失……

我要紧牙关，咬紧嘴唇，强忍着痛苦，嘴唇都咬破了，嘴里有血腥的气息和味道！豆大的汗粒从额头上流淌下来，我感觉身体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流失殆尽！

“在我失血过多之前，我一定要爬到梦瑶身边！就算死，我也死在她的怀里！”我在心里喃喃地道，眼含着热泪，目光紧盯着梦瑶，一寸一寸向她爬去……

我爬到她身边时，已经没有力气在抱起她，我只能躺在她边上，俯视着她的面颊，伸手右手将她额前的乱发温柔地理好，看着她如此安静，想起她以前鲜活姣美的面孔，我的心再次被悲痛填满，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泪水模糊了我的视野！

我大张着嘴，喑哑地哭，哭相一定非常难看！根本就不像在哭，只是嘴里在“嗷嗷嗷”地乱叫，因为痛彻心扉！

有人摸了我一下脸庞，又摸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很无力，就像春风吹拂过芳草萋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