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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

我本人认识一个傻瓜,最圆满的,圆满得像用圆规画出来的,他专门从事家庭问题研究。

“每个人都应该结婚。为什么呢?因为要传宗接代。为什么要有后代呢?就应该有。而且男人都应该娶德国女人。”

“为什么一定是德国女人?”有人问他。

“就是应该如此呀。”

“要是这样的话,德国女人也不够分呀。”

听到这样的话,傻瓜就会很生气:

“当然,一切都会朝可笑的方向转化。”

这个傻瓜常居地是彼得堡,他妻子决定把自己的女儿们送到彼得堡的大学里上学。傻瓜不同意:

“让她们去莫斯科要好多了。为什么呢?因为如果她们在莫斯科,我们去看她们很方便。晚上上火车,早上就到了。要是在彼得堡,什么时候才能聚到一起!”

傻瓜在社会上都是很得体的人。他们知道见到小姐们要说恭维话,见到主妇就要说:“您真是很操心。”除此之外,傻瓜不会说出任何出乎意料的话。

“我喜欢夏里亚平,”傻瓜谈论高雅的话题时这样说,“为什么呢?因为他唱得好。那为什么唱得好呢?因为他有才华。为什么他有才华呢?就是因为他有才华。”

一切都很圆满,完美,得体,无可挑剔。抽一鞭子,立刻就跑起来。

傻瓜通常会步步高升,他们没有敌人。大家都认为他们是实干家,认真的人。有时候傻瓜也会很快活。但是,当然,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比如谁过生日的时候。

他开心在于,他会煞有介事地讲个笑话,然后立刻解释,笑点在哪里。

但他不喜欢快活。这会让他看不起自己。傻瓜的所有行为,正如他的外表一样,从来都是庄重、严肃、体面的,因此处处受人尊敬。大家都愿意选举他们为各种协会的主席,代表各方利益。因为傻瓜正派。傻瓜的全部心肝好像都被奶牛肥大的舌头舔过,圆润,光滑。谁也不触犯。

傻瓜对自己未知之事极为鄙视。发自内心地鄙视。

“这读的是谁的诗?”

“巴尔蒙特。”

“巴尔蒙特?不知道。我不读尼采!”

然后又拿出为尼采感到羞耻的腔调。大多数傻瓜都读书甚少。但也有个别例外,他们终生都在学习。这些都是极为愚笨的傻瓜。

不过,这个称呼非常不正确,因为无论傻瓜给自己填充多少东西,没有多少能保持得住。他用眼睛吸入的东西,都从后脑勺流出去了。

傻瓜喜欢认为自己与众不同,他们常说:

“我以为,音乐偶尔会令人非常愉悦。总的来说,我是个怪人!”

一个国家越有文化,人民生活越安稳无虞,这个国家里的傻瓜就越彻底,越完满。

傻瓜在哲学、数学,或者政治、艺术方面都画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圆,它常常会长久留存,直到有一天,有人会有这样的感觉:

“啊,太可怕了!啊,生活变得如此圆满无缺!”

于是这个圆就会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