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分局宿舍
录像在继续。
问:这个山洞你是怎么发现的?
答:我第一次来他家盗窃的时候,在他家附近发现了这个山洞——山洞离地有一米多高,脚踩着缺口能爬进去。洞口是圆形的,入口窄里面比较宽敞,里面有烧过的一堆玉米秸。
问:把你们抛尸的过程讲一下?
答:我们商量着我和赵晓弄这个女的,王吉营和付刚弄男的,按之前我们商量好的把尸体藏到洞里。我先扛着这个女的尸体出的门,去了西南方向的扬水站。
我和赵晓走到扬水站上面,扬水站有个大斜坡,有两层楼那么高,斜坡下面还有个小台阶,下了这个小台阶向南走十米左右就是那个山洞。
我把这个女的尸体放在斜坡上滚下去了,滚到扬水站废弃的房子的那个位置,我们顺着台阶走下来了,继续搬着尸体穿过废弃的房子,抬到房子南侧的台阶处,顺着台阶把尸体滚下去了。
这时付刚给赵晓打电话说他们俩搬不动男的尸体,让我们俩回去帮忙,我们回去后,付刚和王吉营搬前面的胳膊,我和赵晓搬他的两条腿,我们四个人抬着把尸体抬到扬水站大斜坡上面。
然后我们把尸体从大斜坡上滚了下去。尸体滚到废弃的房子前,我们继续抬着尸体穿过废弃的房子,把尸体抬到台阶那,再顺着台阶滚下去了。
我们四个人把男主人的尸体抬到山洞口,赵晓和王吉营先爬进了山洞,我和付刚在下面托着尸体,赵晓和王吉营拉着尸体的手,把尸体拉进了山洞,随后我和付刚也爬进了山洞。
我们进去后把尸体抬到山洞的北侧的宽敞处放下,然后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台阶,把女尸抬到了山洞口,用同样的方式把女尸体拉进了山洞。
我们四个进去后把女尸放在男尸的外侧,男尸当时平躺在山洞中,头东脚西,女尸就在男尸的外侧,面朝男尸,头东脚西侧躺着。
做完这些后,王吉营和赵晓先回这对夫妇家中打扫卫生去了,我和付刚留在山洞处找东西遮挡尸体。我们在山洞前面的树林里找了一些玉米秸,我又到山洞上面找到一个玉米秸垛,我在这抱了一捆玉米秸。
我和付刚用玉米秸把尸体盖住了,盖完我们就回去打扫卫生去了。我们回去的时候,赵晓和王吉营已经把主卧室和小卧室的床都铺好了,把脏被子放进了壁橱,把新被子拿出来铺好,我把屋子里的烟头都扫走了,付刚去厨房和外面那间屋子打扫卫生。
王吉营在他家找了三个的塑料袋,我们把打扫出来的垃圾装在塑料袋,把银行卡、手机,我们买的零食,吃的西瓜皮,几件衣服,垃圾什么的都装进塑料袋了。
早上五点左右的时候,我们顺着河沿向北走的,我和赵晓、付刚分别提了一个垃圾袋,王吉营提着电脑主机,我们沿河走了一段距离后把垃圾和电脑主机箱扔到河里了。
扔完东西后我们就上大路分头走了,我和付刚直接打车到平邑县,他俩怎么走的我就不知道了。当天早上八点,我们在平邑县碰的头,我们又一起坐车去了济宁,我们在济宁买了一身衣服和鞋子,把作案的时候穿的衣服和鞋子扔掉。我们当时打算出去躲着的,结果被你抓获了。
……
看完录像后,张富贵和周祥同时保持着沉默
“有什么感想?”周祥闷闷地问我。
能有什么感想?入警教育的时候,教官反复告诫张富贵,一定不要把个人感情带到破案审讯工作中去,不要让主观因素影响了客观事实。
可是这个案件让人出奇地愤怒,即使录像看了很多遍,但每一次观看录像依然让人愤怒得无以自言——罪犯在叙述这一切的时候,就如同叙述杀了两只鸡一样轻松平常,在那一张一合的嘴巴下隐藏的罪恶让人痛彻心扉,说不出话来。
“法医为女主人的尸体作鉴定时,发现女主人左侧ru头已经被嚼碎,右侧ru头插着牙签,并且断在了里面,女人全身数不清的抓痕、齿痕……”张富贵回忆着录像中的内容说。
“这些人不是人,是畜生!连畜生都不如。”张富贵愤恨起来,拍着大腿,叫道:“说实话,我恨不得拿刀剁他们千百遍!”
“那你想过那个姓张的主犯为什么交待得那么彻底吗?”周祥平静地问我。
张富贵一愣——录像片的各种细节闪电般脑海中划过——是啊,虽然那个主犯说得面无表情,但是那个姓张的主犯为什么交待得这么彻底呢?
这些人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反侦查意识,也做了充足的反侦查工作,人性也淡漠如冰,按照常理,被拘捕之后,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这个主犯必然会抵赖,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抵赖就顺从地交待得一干二净呢?
这个道理贩毒案件有些类似——贩毒案件,除了用各种客观证据固定毒贩子的罪行之外,罕见的有毒贩子主动交待自己罪行的,其原因就在于毒贩子知道自己交待了必死无疑,不交待还可能九死一生。
张富贵皱起眉头,觉得这个案件不寻常起来。
“有人和你一样的认为……”周祥没头没脑地重复张富贵刚才的话:“这些人不是人,是畜生!连畜生都不如。”
“罗锋?!”张富贵终于想起来今天的谈话主题,惊讶道。
周祥沉重地点点头,道:“是的!现在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交待得这么彻底了吗?”
张富贵皱着眉头望着周祥,等待周祥的下文。
周祥一脸凝重,沉重道:“当时,罗锋是以实习生的名义参与了这个案件的办理,但在抓捕的过程中,罗锋疯了——罗锋狠狠地殴打了他们,特别是主犯!”
“反错关节手法!”周祥一脸狠厉地补充道:“我们都学过的!罗锋下的是死手,这些人后来即便不被枪毙也是终身不遂。”
张富贵不由地觉得遍体深寒,满脑子怎么也想象不出四肢的关节被强行捏断的疼痛。
“虽然最后警局解释说是嫌疑人抗捕,但是罗锋以非正式民警参与办案并殴打嫌疑人,最后还是受到了纪律处分……”周祥说。
“哦!”张富贵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四个畜生被抓捕之后,审讯得如此顺利,原来他们是被一个发怒的警察吓到了。
“即便是罗锋挨了纪律处分,那他也不会肄业啊?”张富贵奇怪道:“再说还有李振岚教授,难道李振岚不会替罗锋求情吗?”
“当然,只是抓捕环节一个小小的殴打而已,给的也仅仅是一个处分而已,这不算什么大事情……”周祥道:“但是,罗锋拒——不——接——受——处分!”
“愤怒的罗锋认为他是对的,他没有选择处分,而是选择了肄业,离开了公安大学,任谁也劝不住。”周祥望着张富贵,一字一顿地说:“此后五年,谁也不知道罗锋在哪里,做了什么——连李振岚教授也不知道!”
“这是为什么?”张富贵失声问道,只是谁也回答不了。